窦姨娘从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时,已是晚上九点过后了。
在贺老太太院子里,因为老太太一直咄咄逼人,气氛紧张,她整个人惊疑不定,脑袋里像一团乱麻一般。
待到终于出了院子,一股夜间特有的凉风吹了过来,让她觉得脑子里顿时清醒了不少。
刚才老爷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贺如淳做出了什么不检点的事情?
她最近一直在多方的查找四姨娘的下落,也掌握了一些信息,但是事情还远远没有什么眉目。
四姨娘为人如何,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事情,其实她周围的人都知道,庞宰相知道,庞三爷也知道,甚至与宰相府关系近一些的人,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什么。
但是因为庞宰相和庞三爷对她的宠爱,不仅是宰相府里上上下下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外面也从来没有传出来过四姨娘的任何不是。
内里原因,一方面是宰相府的权势倾天,没有人敢随意挑战权威;二则即便庞府有暗敌,有心挑事的人也很难拿到关键证据,那些不痛不痒的那些证据,庞府自己就能搞定,搞不好还让自己栽进去,而手里掌握关键证据的人,又是庞府这个利益链条中的既得利益者,绝不愿意挑出事端。
四姨娘出事,一定是一个有证据,又成心想搞一下四姨娘或者庞府的人,这人究竟是谁,窦姨娘百思不得其解。
有那么一瞬间,贺如淳的名字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按照贺如淳近来对自己及念儿的态度,在她身边,如果说有谁会因为四姨娘出事而得益,或者说开心,那就只有贺如淳,以及她母亲秦氏。
但是她很快的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贺如淳养在深闺之中,秦氏多在家休养,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能知道四姨娘的这么多事情?
而且她们怎么能弄得到证据,又是弄到了什么证据,居然能让庞宰相和庞三爷都不得不重视,不得不将四姨娘赶出家门?
刚才贺苑章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是仿佛又提醒了她,之前的想法又从她的脑海里跳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贺如淳绝不仅仅只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她要搞清楚贺苑章为什么说出这个话,还要再想办法查一查四姨娘在出事前后,贺如淳究竟在干些什么。
窦姨娘出来之后,思来想去,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而是去了贺如念那儿。
世子爷不可能无缘无故改变主意,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她要好好问问。
贺如淳在佛堂里仅仅只关了一天,贺老太太由于气急倒下,只能躺在床上休息,一直念叨一定要贺如淳过来见她,贺苑章没法只得让德喜先放贺如淳出来。
“老太太,”贺如淳一进门,便扑到贺老太太的床边呜呜的哭,“您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您不要因为我的事生气了,气坏了身体,这让我怎么好受,反正我也嫁不出去,干脆我也不要过了……”
“淳儿,你说的什么傻话?我年纪大了,有些头晕脑热的也是正常,你年纪轻轻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哩,可不能说这些丧气话。”贺老太太到底是经过事的人,时间也过了一天,倒是想得也透彻了些。
贺如淳帮着老太太把枕头垫高了些,老太太稍微起了起身,半躺在床上。
“淳儿,安顺王府那天来人,话说得特别肯定,说是世子爷看上的是二姑娘念儿,这次想求娶的也是念儿,我怀疑是窦姨娘教唆念儿,教她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让世子爷迷上了她。”贺老太太叹了口气,“这是最不好搞的一种情况,我太了解老太妃了,她一心一意只要世子爷好,如果是世子爷坚持要娶念儿,她肯定会妥协,去找她说也没有用。”
“淳儿,事已至此,我们也不作他想了,你是个好姑娘,会有一个好姑爷来疼你的。”贺老太太握着贺如淳的手,眼神里写满了疼爱。
贺如淳已经停止了哭泣,对老太太说,“老太太,是我不孝,您身体不好,还总要为我的事担心,您放心,我看得明白,想得清楚,能想办法的我一定想办法,没有办法的事,我也一定会让自己尽快接受现实……倒是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贺老太太的心里颇感安慰,感觉身上也舒坦了些,“淳儿,你能这么想,我真是从心底感到安慰,你要记得,不管你将来嫁给谁,我跟你母亲都是一心一意的只希望你幸福安康。”
看到贺如淳低着头,情绪低落,老太太又说,“淳儿,人的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挫折,未来的你也许会遇到更大的挫折,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你能改变的。对付挫折最好的办法就是,尽人生该尽的努力,如果挫折仍然到来,那就坦然接受,坦然视之,人的韧性是很强大的,只要心里信念还在,如何不能活下去呢?”
“你要是能这样的过日子,那我即使他日……也安心了,”贺老太太又笑说,“不过我觉得我们淳儿已经长大了,这许多事我看在眼里,你大事小事都处理得很好,我应该放心,应该放心的……”
“老太太,”贺如淳听着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安慰,句句都为自己着想,再说话,语气里就少了些悲伤,多了些嗔怪,多了些撒娇,“您不要说哪些不吉利的话,我还没长大,我还小呢,您以后还要看着我结婚、看着我生小娃娃,我还要从夫家那里拿钱回来给您买东西呢,我说到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