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渌渌耳朵里的声音更盛。
她心里有些着急,必须尽快说服秦妈妈。她抓着帘子的手紧了紧,本来冻得发红的手因为使力而有些发白,她的眼眶红红的,一颗泪挂在眼角悬而未滴,就连耳朵尖尖都开始红了,整个人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秦妈妈看了夏渌渌一眼,估计小姑娘是肚子难受又不好说,看着她小小年纪隐忍的样子,秦妈妈心下一软,随即喊停了轿子,看也不看王婆,说到,“误了吉时,那也是我们这些府里管事的责任,还怪不到王婆婆你身上,再者这轿子里的人,将来也是要做府里的主子的,王婆婆这样诋毁,可曾想过后果?”
王婆被秦妈妈一堵,一张老脸顿时涨得紫红。
轿子停了下来,夏渌渌脚一下地,便感受到了地面的轻微震动,管事的及轿夫一干人等,是决计想不到有人会在这里设下此种埋伏,即使听到感受到了什么,大多也不会在意。
夏渌渌才要往前走,王婆又凑上来,“老身跟着她!”
她心里还是怕夏渌渌趁机跑了,毕竟她是有先例的。
夏渌渌回头看了秦妈妈一眼,故意装作跟王婆婆有些过节似的,眼神躲闪着她,说到,“秦妈妈……还是你陪着我过去吧!”
王婆脚步一滞,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个夏渌渌,确实是个厉害的,这就知道要抱紧忠勤伯府人的大腿了。
秦妈妈倒是不介意,见夏渌渌身体实在太过瘦弱,便走过来半扶着她往前走。
夏渌渌感觉脚下的震感越来越明显,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回过头来说,“管事的,各位轿夫大哥,一路抬过来甚是辛苦,你们也在路边歇息一下,我跟秦妈妈去去就来。”
几个轿夫一听,齐齐看了王贵才一眼,见王贵才没说什么,皆是神色一松,走到路边上胡乱坐了下来,抬着轿子走了这半日,确实是腿酸脚软,能松快一刻是一刻。
只有王婆神色焦急,在路中间转来转去,这赏钱不到手,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始终是落不下的。
夏渌渌回头盯着王婆看了一会,这王婆虽又尖酸又贪婪,到底也是穷苦人,夏渌渌脸上的神色由不屑慢慢的转为了柔和,劝说到,“王婆,这几天您也辛苦了,在路边歇一歇吧,秦妈妈领着我,我也跑不了,左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虽说这王婆上蹿下跳,逼得原身几乎要死去,但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处于危险之中,夏渌渌到底心中不忍。
但是王婆哪有一刻歇得住,她听见夏渌渌这样说,心里琢磨着这个姑娘打着什么歪主意?难道真的是心疼她,让她歇歇?不可能!
她虽然知道夏渌渌抵死不愿意,还一日三次的过来当说客,夏渌渌跑了之后,撺掇着夏大牛夫妇把她抓住关起来,出主意让夏大牛饿她、打她,这些夏渌渌都看在眼里,她会有什么好心?
王婆也瞧了夏渌渌一眼,一副看破她心事的神情,冷冷的说了声,“不劳姑娘费心!老身命不好,注定一辈子劳碌,歇不住!姑娘若真有心,他日飞上了枝头,要记得是老身在身后推过你一把,你才有的好日子!”
秦妈妈听这人不知好歹,尽说些浑话,不禁皱了皱眉头。
夏渌渌见王婆为了一点钱油盐不进,听不出别人的好,也是无法,她最后看了众人一眼,才转过头,神色冷了下来,由秦妈妈轻扶着,往远处走去。
夏渌渌慢吞吞的走着,到了一个土堆后面,假意磨蹭了一下,远远的,似乎看见了马匹的身影,便起身往回走,才走了几步,便听见一阵急切的声音传来。
“呀,不好!那是不是马?怎么没有人牵着?!哎呀,冲过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大家抬起头一看,可不是,也不知道有几匹马,卷着沙尘狂奔而来,按照这速度,几乎是瞬间就能冲过来。
轿夫们大多数坐在地上,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有的直接就地一滚,有的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往旁边躲,几个人平时干的是苦力活,反应也快,仿佛电光火石间,就躲在了一边。
王贵才本来也在路边站着,此时也是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什么仪容仪态,惊慌失措的往旁边跑,脚崴了一下,倒在旁边的地里。
只有王婆,在马匹来之前,她就在轿子前面站着,心里记挂着夏渌渌怎么还不回来,最后一个才反应过来。
待王婆回过神来,马匹几乎已近至眼前,她骇得往后退了一步,却不防后面是轿子,脚步一退,正好绊在轿杠上,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竟然还摔倒了下来,而且正好倒在了路中间。
轿夫们看着她倒在地上,由于实在是太危险,也没有人敢过去拉她。
惊马卷着尘沙飞驰而来,王婆只感觉一阵疾风拂过,随即感觉身上被重重踩了几脚,她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巨大的疼痛立刻包裹了她,她用尽全力迸发出了一声嚎叫!
秦妈妈正扶着夏渌渌往这边走,王婆的惨叫太过惊悚,夏渌渌明显感觉秦妈妈的手颤了一下。
两人往前看去,只见那惊马有五六匹的样子,由于王婆正好在路中间,好几匹马都踩着她过去,这情势几乎可以断定,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其中一匹马的缰绳更是在狂奔中挂在了轿杠上,轿子被马拖行百米来远,正好卡在前面两棵树的中间,马突然被轿子带住了脚步,更加狂躁,尖利的嘶叫了一声,左冲右突,直到把轿子折腾得几乎散了架,缰绳才总算脱了出来,惊马迅疾的跑远了。
一切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