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挑了个红透的枣子递给她,“你若喜欢,我们盖一间便是。”
司音讶然回头,嘴里含着半颗枣子,鼓着脸颊怔怔的看了他半晌,呆呆的含糊道,“师父,你这样宠着十七,会将十七宠坏的,你不怕十七恃宠而骄,出去为祸四海八荒?”
墨渊抬手为她理了理碎发,淡然道,“小十七祸害为师一人还不够,还想去祸害四海八荒么?”
司音险些被嘴角的半颗枣子呛到,心虚的道,“十七哪里敢祸害师父,十七孝敬师父还来不及呢,呵,呵呵~”往事在脑海间回转,这万年来,她毁过他的茶树,拔过他的药田,摔过他的茶具,改过他的经书,烧过三次厨房,拔过二次鹤羽,炼过一次迷情香给他,还在他沐浴的偏殿里放过春宫……
一阵清风拂过,司音打了个寒颤,往事想不得,委实太亏心,神情复杂的望向墨渊,诚恳且愧疚的艰难道,“十七日后定会好好孝敬师父的!”
墨渊掩下眼底的笑意,悠然起身,踱步往小狐狸适才指着的一小片空地去了……
司音茫然的望着师父的背影,怔了一瞬,抖着嗓子道,“师父,你不要十七了么?”
墨渊顿住脚步,回身便见小狐狸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撇着小嘴儿望着他。他无奈暗叹,究竟是何时起,这小狐狸将他吃的死死的了?弯起唇角,朝她伸出手,轻声道,“小十七,过来……”
风乍停,天地间唯有一抹颀长的挺拔身影。她心头忽的狠狠一疼,急急的起身朝他奔去,握住他手的那一瞬,疼痛才渐渐散去,扑进他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喃喃的道,“师父……别留下十七一个人……”清风起,吹落了眸中的湿润,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很怕,怕有一日他会丢下她一个人……
墨渊紧紧的揽着怀中的小狐狸,他方才不过是逗逗她罢了,早知她如此当真,他便不会逗她。她似是,很怕他离开……心头软软的疼,“莫怕,师父护着你,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一下下的轻拍着她的背,半晌,将她带离怀中些,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抹去眼尾的湿泽,柔声道,“小十七想要间什么样子的屋子?唔,折颜那的茅屋太小了,咱们盖一间大的好不好?”
……
三日后,郁郁葱葱的竹林间立起一竹屋。司音站在屋前的石台上望着不远正在建竹桥的墨渊,‘师父的这双手,提的起轩辕剑平定天下,抚的出世间最动听的曲子,会做饭,竟还会建房子,这世间的事当真没有什么是能难到师父的,咦?什么味?啊!’急急的跑去厨房掀开锅,唉,又糊了,这都是她煮的第三锅失败的粥了。凡间历练那三年,他做饭时她总是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她明明记得,煮粥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了!唉,摇头挫败一叹,转身舀水,洗锅,再来……
日暮时分,司音终于成功的煮出了一锅能吃的粥,小心盛好摆在桌上……
墨渊将最后一节竹桥搭建好,便见小狐狸欢喜的朝自己跑来,他扬起唇角,伸手接住她,“慢些,当心摔了。”
她拉着他的手脆声道,“师父,吃饭了!十七煮了粥,唔,虽然先前煮坏了四锅,但这次的真的是能吃的!”拉着他一边朝屋里走一边犹豫道,“师父,你说十七是不是该好好学一学做饭?”摇了摇头又感叹道,“其实咱们神仙也不是非要每日吃饭的……”沾湿巾帕为他擦手,“我觉得吧,我在做饭这方面却是没有什么天份的……”抬头望着他,“师父觉得呢?”
墨渊拿过她手中的巾帕为她擦去鼻尖的灰尘,携了丝笑意道,“嗯,小十七的天份都在闯祸上用尽了。”
“师父!”她嗔了一句拉他在桌边坐下,舀了粥递到他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期待道,“师父尝尝!”
墨渊浅尝了一口面前未见几粒米的汤水,唔,怪不得这次没糊,“嗯,不错,小十七长进了,都会做饭了。”
司音笑眯眯的自己也舀了碗汤水,尝了一口,唔,虽说没有师父煮的香甜。拿着汤匙在小碗里搅了搅,唔,好像水加的多了些?但细细品一品,还是能尝出米香的!且师父都夸她长进了!有些小满足的喝完了一碗米汤,放下小碗,郑重道,“明日十七再炒几个菜给师父尝尝!”
墨渊执碗的手顿了一顿……
……
余晖落尽,月华初上,丝丝凉风拂的竹叶轻轻摇曳。司音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腿,墨渊站在床边微微蹙眉,她豪爽的起身拉过他,将他按倒在自己腿上,抬手轻柔的按上他的额角。
司音觉得师父短短三日便盖了个这般宽敞且好看的竹屋定是累坏了。她隐约记得,幼时,她阿爹给她阿娘建过一个小亭子,彼时她阿爹干完活,她阿娘便是这般服侍她阿爹的!手指按揉在额角,轻声道,“师父,舒服么?”也不知这般做的对不对,这力道是该轻些还是该重些?这般揉完额角还要做些什么呢?彼时她只瞥了阿爹阿娘一眼便跑去玩了,唉,她盘算着要不要寻个时机回一趟青丘跟阿娘讨教一番,她平日里都是怎样照顾阿爹的?
墨渊低低的应了声,“嗯。”万万年来他行住坐卧向来有板有眼,如现下这般躺在,女子的腿上,他确是觉得,不妥。无奈她却执意如此,额角轻柔的力道似是抚在他心上一般,酥酥的,痒痒的,他抬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好了。”起身间却又被她按住,“是十七按的不舒服么?”小手又滑上他的额间,“轻些还是重些?”他无奈浅合双眼,“重些……”
司音再一次按倒了师父,认真且卖力的按上了师父的额角,她隐约记得,阿爹应是躺在阿娘腿上睡着了的。看着师父闭上了眼睛,她弯起眉眼,唔,这万年来师父待她极好,她自是要好好给师父尽孝道的。师兄们平日里总是跟她说,要给师父尽孝道,可这孝道具体该怎么个尽法,却也没哪个师兄仔细教过她。幼时在青丘上学堂的时候,她好像模糊记得,夫子曾教过孝道什么的,可这么数万年过去,她早忘的一干二净了。师父讲学时好像也说过孝道什么的,可她却是一听见跟道沾边的便犯困。于是她凭着自己的聪慧过人,隐约理解为,对一个人很好很好,便是尽孝道,她要给阿爹阿娘尽孝道,也要给师父尽孝道!唔,阿爹阿娘除了她还有四个哥哥,师父却是只有她一个,如此想着便觉得心头酸酸的疼,手上的力道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柔情,轻轻的唤了一声,“师父?”等了数息,他未回她,她轻手拉过身边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抬手抚上他的额间,眉眼……她觉得他们如此这般样子,倒是有些像话本子里私奔隐居的小夫妻。嘿嘿,日后若是闲了她便将他拐来此处小住数日,想着想着,身子歪了歪,已是坠入甜梦……
墨渊缓缓睁开眼,起身将小狐狸抱起安放在枕头上,为她盖好被子。何时起,那个只会闯祸的小狐狸竟有了几分贤惠体贴的模样了,淡淡勾起唇角,他有些期待他们成婚后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