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风惊讶道,“师父你真要去?”他原本还准备了一篇如何劝师父的腹稿呢……
墨渊侧身看着小狐狸,温言道,“你收拾收拾,后日就动身。”说完便款步离去。
司音恭敬的应了声“是。”正欲随师父而去,却被大师兄拉住了胳膊,提点她道,“十七,师父以往都不接这种乏味的帖子。此次定是看你心情不好,郁郁寡欢,才想带你出去散散心。你呀,都这么大了,该学会让师父少操心才是作为弟子的孝道!”
司音接过大师兄手中的贴子,给师父尽孝道,这两万年来,大师兄都跟她说过上万遍了,点头讷讷的应了句,“知道了,师兄放心吧。”
叠风长叹一声,“唉,我们都知道,你是看那离镜带走玄女,才会如此伤心,因为你心里有玄女!”
司音茫然抬头,“我心里,有……”玄女二字尚未出口,大师兄已是皱着眉头拍上了她的肩膀,“不用说了,师兄都懂!”说完又是同情一叹,转身走了……
司音茫然的看着大师兄离去的背影,师父代她挡了天劫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当然郁郁寡欢了,若是整日开怀可真是没良心了!
师兄们以为,她是因为离镜带走了玄女而伤情?觉得她心里有玄女?!
司音艰难的望向师父方才离去的方向,师父他,不会也同师兄们一样,觉得她是为玄女伤情吧?!怔了一瞬,朝师父方才离去的方向跑去。
后山桃林已是繁花似锦夭夭灼灼,他一席银纹紫袍立在林间,赏花,出神。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缓缓转身,见小狐狸正朝自己跑来。他如以往一般,伸手接住她,“慢些,当心摔了。”
司音跑的有些急,抓着师父的胳膊气喘吁吁道,“师父,十七没有为玄女伤情,你不必特意带十七去散心!”
墨渊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你这么急着跑来,为的就是此事?”理了理她被风吹落的碎发,暖声道,“也不全是为了带你散心,为师也有些事要同灵宝天尊商议。”
司音眨了眨眼睛,“真的么?”
墨渊淡淡一笑,“嗯。”
不是特意为了带她去散心就好,她都给师父添了那么多麻烦,累的师父受了那么重的伤,怎能再让他为自己操劳呢。搀扶上他的胳膊,蹙眉道,“师父,此处风凉,十七扶你回屋歇着吧?”
他微微点头,“嗯。”
司音将师父扶回房,麻利的铺好床,这三日,不,不只三日,还有赴法会的时候,她要好好照顾师父,给师父尽孝道!扶着师父躺好,又为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在他身上轻拍了拍,蔼声道,“师父,你先睡一会儿,十七去给你做些吃的!”
墨渊看着小狐狸如此殷勤的照顾着自己,暗想着,或许她对离镜用情尚未太深……亦或许,她是借着忙碌让自己忘记离镜……淡淡一笑,应了声,“嗯。”
夜色沉沉,墨渊已打坐调息两个时辰,小狐狸才端了饭菜来。一边往他床边小几上摆饭菜,一边道,“十七本想给师父煮点粥,再找二师兄给师父炒两个小菜,可是二师兄和九师兄说,师父最是疼十七了,若是能吃到十七亲手做的菜,伤定是能好的更快……”端起小碗舀上粥,一副欲喂他的形容,“十七真是笨,学了两个时辰才炒出这两个能吃的小菜,师父凑合吃些,若是吃不惯,明日便让二师兄给师父做。”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他跟前。他微微蹙眉,心头悸动,二十余万年来,从未被人这般喂过……
司音见师父未动,撤回手又吹了吹汤匙里的粥,抿了一下,又递到他嘴边,“不热的!”见他还是未动,认真道,“没糊也没生,十七尝过能吃的!”
墨渊被她认真的小模样逗笑,喝下她喂过来的粥,唔,味道还不错。
她又夹了片炒白菜喂到他嘴里,“师父尝尝这菜炒的如何?”
白菜入口他微微挑眉,口味适中,甚是不错,以她做饭的天份,两个时辰能学成这样,委实不易。拿过她手中的筷子,夹了片滑嫩的菜心,“很好吃,十七尝尝。”
司音小得意小骄傲的接过师父喂过来的菜,做好时她已经尝过了,跟平日二师兄做的味道一样呢!含糊着,“师父怎的喂上十七了。”抢过他手中的筷子,扶他靠坐好,蔼声道,“师父要将这碗粥和两碟小菜都吃完,十七做的很辛苦的!”
他微勾起唇角,“太多了,我们一人一半,我吃不完。”语气中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他自己都未察觉。
司音晃了晃心神,觉得师父方才说话的语气似是同平日里不大一样,不知不觉迷糊的软声应道,“好,师父先吃,吃剩了十七再吃……”
一餐饭,她喂他吃了一小碗粥,半碟糖醋白菜,半碟清炒春笋,然后将他吃剩的饭菜自己吃光,收去了碗筷,又打来清水为他擦脸擦手,都收拾妥当后,便坐在榻边看着他。
墨渊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狐狸半晌,无奈笑道,“十七不回去睡么?”
司音摇了摇头,“十七守着师父,若是师父夜里踢被子或是口渴,十七好照顾师父。”
他默了默,坐起身,掀开被子,“上来睡吧,夜里凉。”
司音想了一想,觉得师父说的有道理,初春的夜里确是寒凉,若是她病了便没法照顾师父了,“师父往里边些,十七睡外边!”
墨渊依言往里靠了靠,她睡觉向来不老实,睡外边,怕是一会儿就摔下去了……
司音体贴的占了师父个床边,不能挤着师父,师父这么早就出关了,那么重的伤,定然是没好利索的,唉,都是自己不好……一月来她心神不安未睡过一个好觉,现下身边是他的气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墨渊静静的看了小狐狸半晌,似有若无的一叹,悄然起身,将她抱到里侧,自己起身到矮榻打坐调息。
…………
三日来小十七衣不解带的照顾师尊,另一众师兄们甚是欣慰。大师兄叠风犹为欣慰,他念叨了小十七两万年给师父尽孝道,如今小十七终于长大了,懂事了!欣慰之余便将小十七的早晚课一并免了,让小师弟可以一门心思的去照顾师父。
墨渊寝殿的偏殿中,雾霭缭绕,司音光着小脚丫坐在池边上,脚丫搭拉在水里荡来荡去。墨渊浅合双目靠在温泉池中的另一侧。
司音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师父三日,第三日晚上才想起,她竟是未照顾师父沐浴过,师父向来是每晚睡前都要沐浴的,她竟是给忘了,唉,真是粗心!隔着薄薄的雾气望了师父一眼,唔,师父闭着眼睛,是累了还是不舒服了?“师父?你睡着了么?”
墨渊合着眼睛,携了丝笑意道,“小十七是怕为师同你一样……”缓缓睁开眼看着她,笑意更深,“睡着了将自己淹着?”
司音荡在水里的小脚丫顿了一顿,哼,师父又取笑她,耍赖的在水里踢出个水光,坏心眼的想着,等师父伤好了,她也给他炼一颗加量的养颜丹,让他也尝尝泡在温泉里睡着的滋味,到时候她便来救他出去,也要取笑他一番!
丝丝水雾间她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额间碎发挂着些许晶莹,乌黑的眼睛精灵的转了转,嘴角噙着抹狡黠的笑意,一看便知,这小狐狸又是在打鬼主意。这三日她日日忙着照顾他,已是不像酒窖中他看到她时那般伤情。心底泛起酸涩,淡淡一笑,念决出水池换好衣服,闪身到她身边。
司音只觉眼前一花,师父已是穿着妥帖的站在她跟前了,她怔了怔,甚有条例的理解出师父以法术出水池穿衣,应是因着身上有伤口,怕她看到会担心。她从池水里收回脚丫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心疼的望着他道,“师父,十七能看看你的伤么?”
“不能。”他抬手抚去她发丝上的水雾,“你在此处洗,还是回你自己房里洗。”小狐狸向来最爱干净,他又怎会不知。
司音蹙了蹙眉,“我等师父睡下再来洗,唔,或是师父等我一下,我很快洗好的。”
墨渊淡淡一笑,轻声道,“好,我等你。”说完转身到屏风后的矮榻上执起了书简。
司音麻利的将自己剥了个干净,迈进温泉池里,半盏茶后……
司音对着屏风后的身影软软的喊道,“师父,我洗好了。”
墨渊眉眼未抬,微弯唇角,“嗯。”
司音抬着爪子扒上池沿,“师父,十七没拿衣裳,你回房取件你的里衣给十七穿吧~”
墨渊放下手中书卷,起身道,“我去取你的……”话未说完,温泉里啪的一声渐起个水花,伴着小狐狸颇幽怨的一声,“哼!”
墨渊搓了搓眉心,款步回房,取了件自己的里衣,顺带念决取了两套小狐狸的衣裳放在自己衣柜里,转身去给小狐狸送衣裳。推门进屋站在屏风后隔空将小狐狸要的里衣推过去,听得她清脆了道声,“谢谢师父!”
少顷,小狐狸挽着袖子绕过屏风,殷勤的扶上他的胳膊,“师父,我们回去睡吧,明日还要去赴法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