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大婚前夕(3)(2 / 2)墨白之桃花赋首页

天边的落霞为漫山的栀子花渡上了一层金色光泽,炎华洞外,那株白浅亲手栽种的老桃树历经了七万个年头花枝越发繁盛,树下铺了一张厚厚的羽毛毯子,墨渊盘膝而坐,一手握着小酒坛搭在膝头,一手拍抚着枕在腿上的小狐狸,眉目温柔,嘴角含笑。

继任大典那日,他看着他的小十七一步步踏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心中更多的是心疼,曾经他只想她永远做昆仑虚的小十七,无忧无虑的成长,只要有他在一日,总能护她恣意飞扬,随心自在。他是有私心的,她天资过人又心怀大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背后有太多的无言苦楚,他并不想她成为第二个他。他以为他可以永远护住她,为她遮风挡雨,可惜他终是高估了自己,七万年前那场大战他不得不离她而去,害她在无尽苦楚中成长为今日这般模样。

祭台之上,与他遥遥相对的小十七,那般的耀眼炫目,绝代芳华,他的小十七,终是长大了,在他看不见的岁月里,悄悄的走到了他的位置,与他并肩而立。

昨夜他同折颜提到那日小和尚的醉酒之言,折颜连连称奇,还言他们闭关之时,他也闭关了些时日,推演出他和十七的命数已与九万年前他推演过的截然不同。推演之术,若是演算的时限过于久远,出现偏差实属常事。可那小侍者所言却不像诳语,这世间之事本就有太多未知,即使身为神仙也无法尽数勘破。而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已无际可寻。如今他同她的小十七即将完婚,前尘已逝,来日可期。不管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他都会护好她,再不会让她受半点苦。

白浅手里攥着一只流光溢彩的发簪把玩着,继位大典那日晨起,师父亲手为她戴上了这支发簪。阿娘说,这发簪是母神之物,是当年父神以母神补天所用的五彩石亲手为母神炼制的。如此贵重之物又对师父意义非凡,大典之后她便想收起来好好保管,可师父却说这簪子既不会丢也不会坏,让她踏实的放心戴就好,若是她不喜欢的话便收起来,若是喜欢便日日戴着。这簪子以清透白玉为身,金丝缠绕点缀,簪头镶嵌了一朵五色莲花,隐隐泛着五色的流光,虽样式简洁却给人以华贵清雅之美,她向来不喜欢太过招摇繁琐的首饰,这簪子倒是甚和她心意。

时日匆匆而过,转眼师父已在青丘小住了一月余,还有半个月便是他们大婚之期,昨晚他说明日便要回昆仑虚了,还有些事宜需要他亲自看着。今日一大早她便拉他来此处了,两个人从日出坐到日暮,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存在,无需多言什么,他知她心中所想,她懂他心中所思,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继任帝位那日,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上,下方她的子民叩拜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思绪越飘越远,从年幼时到昆仑虚,再到那场大战,直到他醒来。她这十四万年的仙生,有一半时间都是不学无术,肆意妄为,当真活的混账。她白浅何其有幸,有毫无保留支持理解她的家人,亦有毫无保留爱护包容她的师父。许是连老天都嫉妒她了,又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她的混账劲儿,是以给了她那样永世难忘的七万年。如今她终于长大了,日后她会好好给阿爹阿娘尽孝道,会守护好她的家人,她的子民,自然,还有他。一时心中沉甸甸的,又无比安定,澄净的目光看向对面那个她早已深爱入骨的男子。若没有他,便不会有今日的白浅上神。她与他相识九万年,她仙生的一大半,最好的年华里有他守护,最悲伤的岁月里为他成长。他给了她世间最美好的爱,那样深沉无私,那样宽广包容,让她没有一丝负担,满心欢喜。她兀自感怀着九万年的流光,便有些忘记了身在何处,也不知恋恋不舍的与他对视了多久,他突然低下头去喝茶,她恍然神魂归位惊的自己一身冷汗,这般场合竟然也能跑神,怪不得师兄们都说佩服她神游的本事,如今真是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一阵清风裹挟着一片洁白的栀子花瓣飘飘荡荡的落在她额间,她闭上眼睛也不拂去,长长的睫毛颤呀颤的,嘴角抿着调皮的笑。

他淡淡勾起唇角,伸手拂去花瓣,指腹在她额头轻柔的摩挲。

浅合的眼睛弯出一抹弧度,她抬起下巴微微嘟起嘴,他心领神会的含上一口桃花醉倾身喂给她,她摸索着他的脖颈搂住,笑眯眯的吞下佳酿又将他口中的余香搜刮干净才放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宠溺又无奈的看着她,今日一大早她便拉他出来踏青,说是踏青却是不肯好好走路,最后他只好隐了身形抱着她踏青,一路从狐狸洞踏青到炎华洞,她便拉着坐到树下赏花,往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狐狸今日格外安静,懒懒的腻他身上乖顺的模样直让他想将她揉进怀里疼惜着,宠爱着……

不知不觉已是在青丘小住了一月,如今距他们大婚只剩半月,明日他便需回昆仑虚,为她准备的东西再不着手便来不及了。他知她舍不得同他分开,他又何尝不是,且忍一忍吧,左右不过半月。万万年他孑然一身,踽踽独行,从未想过有一日竟会这般离不开一只小狐狸。

她闭着眼睛忽的轻笑出声,伸手拉住手臂上拍着她的大手,他这样一下一下的拍着她,委实太过舒服,都要将她拍的睡着了!她抱着他的大手贴在心口上,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明日要回昆仑虚,她便想同他来此处坐坐,那七万年难挨的日子终于都过去了,如今他就在她身边,她能感受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这样真好。还有半月便是八月十六,既是他醒来一年的日子又是他们的婚期,他初醒来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曾经心心念念的,隐隐期盼的,都已成真。鼻息间满是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她眼睛一亮,倏然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清脆的道,“等我一下!”

他看着欢快跑开的背影,不禁失笑,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同七万年前一般无二。

她跑到炎华洞找出先前积攒下来的柳条,又去摘了许多开得正艳的栀子花,笑盈盈的回到他身边坐下,一边将洁白素雅的花朵串在细细的柳枝上,一边念念有词道,“从前师父睡着的时候,每年这个时节我便串上几串花帘挂在洞口,只想着一室冷香,师父睡着也舒服些,去年师父醒来的时候刚好过了花期,今日正好再挂上几串花帘给师父看看!”

她兀自说的欢喜,并未看到他眼里闪过的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