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中,司音一边喝酒一边烧着离镜的情诗,最后醉倒在小几上。他踏进酒窖时,她紧忙扑过去,这梦让她觉得越来越怕,越来越不安。
他坐在小几旁,轻咳了咳,司音迷糊的醒来,黯然失色的眼睛蓦然明亮,急切的抓住他的手臂惊喜的唤着师父。眼前的景象与她记忆里的相差无几,却让她心痛更甚,此时的司音是真真切切的在为旁的男子伤情……
琼楼玉宇,檀香清幽,精致的白玉亭中,司音趴在石案上睡着了,他缓步近前,眸中满是疼惜,静静的看了司音一会儿,念决带她的回了房,床榻上他为司音盖好被子,轻轻叹了叹,转身离去。
她一直跟在他身旁,默默的陪着,他明明重伤在身,却强行出关,只因担心他的小十七。她看着他在上清境的天泉中疗伤,紧蹙的眉心,汗湿的额头,隐忍的闷咳。她看着他打坐调息,一坐便是一整夜。她看着他手持书卷,常常是半晌都未翻动一页。她看着他望着司音出神,而后是垂眸沉默……
法会的七七四十九日,他带司音去三十六天赏花,带司音去天际观星,带司音去天河捉鱼,用无言的陪伴,抚慰司音的心伤。而他的心伤,他的痛苦,司音却分毫不知。这里更没有司命送的药和上清境的表白。
这梦里的一幕幕场景,她看的清清楚楚,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司音对师父的,不只是师徒之情……
三十六天的曼陀罗华开的如云似锦,他神态淡静,眸光柔和,指下的琴音如脉脉清泉一般缓缓流淌。司音托着下巴,望着无际的花海,时而转头看他,狡黠的扬起笑脸,他亦回以温和一笑。她矮身坐在他身侧,心头似被小刀子划着,那淡泊静远的琴音里隐了一丝哀伤,他心中的苦痛定是比司音更深的,可是他却掩饰的很,一直掩饰的很好……
若水河,寒风潇潇,夜幕下银白铠甲泛着冷肃的光,他缓缓抬起手抚上司音的后颈,停顿了片刻,不舍的收回手,低低的语气那般无奈,“若非如此,为师真不想将如此凶险的法术传授于你。”
她转过身拭泪,不忍再看,踏出一步,眼前忽的一片光亮……
大帐中,九师兄躺在榻上满身是血,司音跪在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师父,连你也救不了九师兄了么?”他揽着司音靠近怀里,声音很低,“对不起啊十七,这次为师也无能为力了。”
她猛然踉跄了一步,心头骤然一窒,那场大战九师兄虽伤的极重,却并未失了性命,这里的九师兄怎会?
她跌跌撞撞跪到九师兄身前,眼前景致忽的又变了……
劈天盖地的红莲业火,他立在空中回头看司音,眸中有数不尽的不舍,无奈,沉痛,还有她那时半分都未看懂的,深沉厚重的爱……
她飞身扑到他身边,泪水决堤,心魂俱碎,这一次她要随他而去!天地一片沉寂,只有司音撕心裂肺的一声声哭喊着师父,她伏在一旁喷涌出一大口血,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再看到他离她而去……
为什么不让她随他一起去了……
为什么她连他的半丝疼痛都感觉不到!她不要在这,她想回去,想看到他,想看到他好好的在她身边,她怕,很怕……
周身的景物飞速转变,剜心取血,连夜下山,炎华洞,阿娘的眼泪,长大的凤九,冰冷的睡颜,七万年沧海桑田一瞬而过,昆仑虚萧瑟凄冷,司音已是白浅的模样……
酒窖中落满尘埃,白浅握着一壶酒靠在酒架旁,嘱咐着红狐狸凤九将她留下的竹简保管好。她脸颊还挂着泪,伸手去触碰那坛酒,眼前的景象已又变成了若水河……
白浅拼劲全力封印了擒苍,却也被擒苍封印了记忆修为,她自嘲的摇头苦笑,真是不济啊,苦练了七万年还是着了擒苍的道,委实给师父丢脸。
俊疾山翠竹林立,清幽怡人,她站在院中看着师父为她建的屋子,神思飘的老远,那时若是没有被夜华带上九重天,也不知擒苍这封印何时才能解的开,如此想来,忽见夜华在屋前现出身形,她惊的一抖,怔愣在原地,隐约记得做素素时见到夜华同赤炎金猊兽打斗是夜里吧?莫不是记错了?
前方夜华忽的朝自己身上使了个障眼法,而后躺在了素素门前。她愕然的退了一步,夜华这是要做什么?素素似听到了声音,开门出来见到满身是血的夜华吓的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