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全(2 / 2)相·算一卦?首页

什么都没了,母亲也好,恶打也好,那个叫之于的少年也好,那个钱袋也好,还是自己的无知,都没有了,只剩一个老乞丐与他相依为命。

从此,他用一个乞丐的身份来观赏这繁华之地的人与物。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好了,又是一个雨天,收拾好心情,他又可以出去寻找这一天的食物,起码今天跟他争抢的人会少之又少。

除了他,又还有哪个傻子会在这样的雨天里出门——没有,只有他,不折不扣的傻子。

巍峨结实的东阳门处走来两个模糊不止的身影,各自打着把原色的竹节伞,衣摆下湿了一圈也不管,左边的是个鸦色衣袍的男子,正神采飞扬得跟旁边月牙白袍子的男子说着什么,白袍的男子自始至终都带着温润的笑意,将他的一字一句收进耳底,从不出声打断。

果真有这样的疯子——即使他们乐在其中,他不屑一顾地撇撇嘴,等他们走出几步去,他就一骨碌钻出去,将东阳门前那个沾满泥泞、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馒头捡起,在雨水中试图冲刷干净——也能够吃上个一两天了。

“啪——”

还没来得及送进口里的馒头再度滚落在地,他瞬时抬头望向罪魁祸首。

是先前哪二人中眉飞色舞的男子。

男子敛去笑意,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脏了。”

他愣了愣神,另一个白袍男子同样的面无表情,静默地站在同伴身后。

很容易认出的,那双眼睛,除了当今丞相谁还会有,旁边的是满大街流有画像的九钦天——可那跟他有什么关系,需要或者还缺他他一个跪下来毕恭毕敬地行大礼吗?

他心中冷笑一声,转身欲拾起馒头——还是馒头的诱惑大些,一条贱命,还不是谁想要谁拿走。

重彧脚下一勾,一颗石子准确地将那个馒头推到了巷子口的恶狗面前,恶狗毫不客气,张嘴就咬,三下五除二,也没剩多少了。

“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粮食就这么没了,连争抢的机会都没给他,火烧起理智,命也不要了,纵身而起,狠狠地推了一把这个位高权重、万人敬仰的丞相。

“你他妈有病吧?!”

重彧根本没做任何的反抗抵挡,就这么随他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险些跌坐在水中,好在授九从后面接了他一把。

“小心。”

他觉得这些上层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转身欲走。

“人命可贵,你这般不顾生死,作贱自己和作贱你父母有什么区别。”重彧对授九笑笑,站稳了身子,理了理衣袖,淡淡地开口,“无论你之前是什么出身,看你这般神情动作,沦落至今想必非你所愿,你如此不将生死上心,恐怕已是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为何不想想他们是如何丧命的,你既然还能活着,七尺男儿也当争金榜上一寸,列三军中一席,这般没有出息,死后不觉愧对列为祖宗吗?”

他讷讷转过身,这才正视起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我从不施舍乞丐,何况四肢健全、正值壮年的乞丐,你若是愿意,就跟我走,官职也好,商人也罢,各行各业,我自会许你一份足够让你抬头做人、不愧天地的,若是不愿,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那个馒头我双倍赔偿你。”

他怔怔地望了重彧一久,又望向他身旁的授九——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视线都没给过他一个,多数时候就只看着重彧,其余时间都垂下了。

拒绝吗?可是他的话句句打在他心上,一针见血。

答应吗?这些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有一得必有一失,他给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就会从自己这儿取走他想要的。

他望了望巷子口的那条恶狗,伏低了身子,正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叫声,他毫不质疑,只要面前的这两个人前脚离开,它后脚就会冲上来将他撕碎,然后慢慢消化。

重彧漫不经心地晃着竹节伞,也不出声催促,似乎就是在围观一场好戏,事不关己。

反正自己什么也没了,还有什么能被夺走的,说不好还能借他的力找到那个叫之于的人,他心头一横,当啷直接跪下了,双手在胸前抬平,又落在地上,额头抵上手背——大列朝的三叩首之礼。

重彧将手中的伞递到他面前,自己顺势钻进授九伞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列宿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