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世缘浑身滚烫难近,表情扭曲不时抽搐,明明是昏迷着的却张大了嘴像要呼救,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整个被褥都被她的汗水浸湿,房间的空气都被带得升高了不少,应盛枢和应慕云跟着汗流不止。
虽说是滚烫,她整个人却越发苍白,应慕云颤巍巍跪下握住她的手,不想那种像电流一样的热感直刺心脏,他瞬间痛到痉挛起来,不由得一下子甩开了世缘的手。
甩开后,他听到了应盛枢不满的清嗓咳声:“我是如何教导你的?若是你做不到,一开始就不要做。”
应慕云的耳朵“噌”地一下红了。
他心下有亏,明白他不可以放手,于是深呼吸做了下准备,重新握起世缘的手。那股带着滚烫刺痛的电流断断续续刺着他,他只有暗自咬牙坚持,左手狠狠按住心口压抑疼痛,右手死死抓住世缘的手不放。他好像正在把承受痛苦当成一种对世缘的补偿,即使知道这没有什么作用,即使知道这没有什么意义,他还是想让这种痛好好地抽一抽自己,把自己抽醒。
于应慕云而言,这就是赎罪,是他必须要把握的机会。他对自己说,万事种种千言万语说不清,如果可以用痛苦转达,那么就来吧。
如此这般,屋内的应家父子寝食难安,煎熬近四日。忘了太阳月亮何时升落交替,应慕云被折磨得嘴唇干裂透血,因为只有少许的休息和饮食进水,一贯娇生惯养的他体力几近不支。应盛枢看着自己儿子如此自罚,再多的怒意也终归抵不过于心不忍,终于忍不住劝他休息,只是多番劝说未果,他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只能摇着头退到屏风外哄孩子。
永久瑶放心不过,每天定时去探望好几次。终于,四十九个时辰之后,那个医女终于又来了。
她推开门,手上依旧捧着那只瓷碗,看到这般样子的应慕云,忍不住泼冷水:“一个大男人在这边作死给谁看?你这样受着,万一痛到肝胆俱裂,还要寻人来医你不成?别给我们添乱了。”那医女一脸不屑,心里对这个男人的莫名之举充满了鄙视,不自觉都带到了脸上。
应慕云闻言尴尬抬头,无从接话。他心里有一个念头,总觉得这医女对自己充满了敌意,莫非是知道他和世缘的过往?
他吃不准,有些不安,但也真的是撑不住了,思量一下只能接受意见、讪讪收了手。
医女接过夫人的手把脉,冷不防也被那刺痛扎了下心,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好在她算有定力,缓下来后还是坚持把完了脉:“首药药引为青丝淬血,是用夫人的头发和血萃取,夫人这般情形,是首药服下后的药效所致。她已近灯枯,周身血液已为‘死血’,首药可以激荡夫人的‘死血’。现在可以服中药药引了。”
医女并没有给世缘服下瓷碗中的药,而是伸出手进去把那粘稠的药引蘸取了一点暗红色的东西出来,开始往世缘脸上涂抹,边解释道:“中药药引,活血封官。”
在众人的疑惑和诧异中,那碗“血”里不知道加了什么药材、又被怎么处理过,一股腥浓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那些不过是几天前才从孩子身上取下的血,怎得这点时辰之后已如腐败之物一样令人闻之作呕?
永久瑶和应家父子愣愣地看着医女把那浓稠的暗色腐血抹满了夫人的七窍,咋舌不已。
“要替换她身上的‘死血’,所以要用孩子的‘生血’来做药引,‘生血’封住五官,可以确保‘死血’不通过这五官缺漏倒流逆回,算是一道‘门户’。味道是难闻了点,忍一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