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次日的骑射比赛早已准备妥当。别院偌大一个马场靠南边设了一排靶子，东西两侧各有五色旗帜飘扬，座北朝南的看台上也是早早搭起遮阳凉棚，置了软榻条椅，瓜果糕点。

阿念一早起来便来了沈依依的房间，如同一颗牛皮糖一般黏着她不放。

“小姐，真的不穿昨日这件裙子？”清荷有些不甘地拿着衣裳，迟迟不愿放下。

“昨日里穿过了，今日又穿，人家该以为我就这么一件衣裳了。”沈依依选了一套淡色窄袖衫穿了，将裤腿绑了绑，蹬了一双马靴。

“可是……”可是今日才是游园会的重头啊。今日的骑射比赛閭都中的各府贵家公子都会来，是相看的大好时机。哪家小姐不是精心打扮，指着今日择选个如意夫婿？

沈依依将长发绾到脑后束成一个马尾，不以为然：“再说今日是骑射大赛，那件衣裳不方便。”

清荷默然无语：除了烟然郡主，哪家地女子会想着上场骑射呐。

“依依，好了吗？”萧烟然换了一身绯色衣裳，疏的依旧是干净利索地发式。两人站在一处，倒是像极了姐妹。

几人作伴前往跑马场，却不见宿在淼园的萧靖与钱字桥。阿念说两人天未亮就已经离开。

“父亲和字桥时常不吭一声就不见人影，独留小甲陪我。”小家伙摇了摇头，颇老成地叹了口气，“我都习惯了。”

几人到得跑马场，场中几位驯马师在遛马，台上莺莺燕燕已经坐满了贵女、夫人，果真个个都打扮得极其精致艳丽，较之昨日更有百花争艳之感。

萧烟然身为皇室郡主，自有一个专属的凉棚，便邀了沈依依同坐。

几人在棚中坐定，有丫鬟奉上糕点瓜果和茶水。

“昨夜的百诗斗酒得彩头最后花落谁家啦？”沈依依剥了一颗花生递给阿念，问道。

提起昨夜的百诗斗酒，阿念颇有些忿忿不平：“还不是安伯公家的柳云棠，他才答对了两题，还没有母妃答得多。我与那管事的说，这彩头得给母妃，管事的却说，母妃和云华朗那一场不能作数。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上场与他们比一比。”颇老成地摇了摇头，将花生米丢进嘴里，“可惜了顾恺那么好一幅画，便宜了柳云棠。”

“阿念，你为何对此类题如此的了如指掌？”萧烟然好奇问道。

沈依依确实见过他用脑经急转弯考得清荷众人两面焦黄。那时候她以为大赫的小孩犹如自己上一世幼时，脑筋急转弯在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启智游戏。然而，昨晚上几十名号称饱读诗书的公子先生都对这些题丝毫摸不着头脑，可见这类题并非大赫常见的。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阿念慢条斯理地吃完花生：“我家中有一本《意料之外》，里面收集了千百道这样的题目，昨晚上的题都在其中。”

萧烟然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要是下场去比那岂不是作弊？”

“你家有一本什么？”沈依依追问。

“《意料之外》。”

果然好名字。沈依依在心里默默地为这本书的作者竖了竖大拇指。

阿念又为顾恺的画惋惜了好一会儿，这期间场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多为各家公子少爷。

台上女嘉宾，台下男嘉宾……一场骑射大赛，果真是变相的相亲。

接下来即将入场的男嘉宾，请大家先通过一段VCR了解一下：

“那绛色袍子的是安伯公家的孙子柳云棠，人称閭都四公子之末，性情温和，善书画。”

“天青袍子，头戴玉冠的是大司马蘅家大公子，蘅煜，英俊帅气，擅剑术。可惜已经与侯家小姐定了亲事了。”

“玉白袍子的是……”

“骑着白额黑马的是……”

“……”

隔壁棚子里一名年纪稍长的夫人充当着人肉VCR，如数家珍一般将每一位进场的公子都做了介绍。她旁边围着几位贵女，随着她的介绍，或眉目含羞，或窃窃私语，或凝眉不语，亦惑掩嘴娇笑，甚是可爱。

唯独一鹅黄衣裙的少女与那曹絮，两人并不往前凑，反倒是心不在焉地往入场处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清荷轻轻扯了下沈依依的衣袖，示意她看那鹅黄衣裙女子的身后。那里立着的正是昨夜那名偷衣服的丫鬟。

萧烟然愤然之极，立即就要拍案而起。沈依依连忙将人拉住，拣了一块糕点赛过去：“郡主，这什么糕点，竟然这么好吃。”

萧烟然不甘地坐了回去：“豌豆黄。”

沈依依趁着将递糕点靠近几分，低声道：“郡主不要冲动，等会儿看。”

“有什么好看的。”萧烟然愤愤然接过糕点，恨恨地咬了一口。

那曹絮已然明白身份，鹅黄衣裙的女子是哪家的？沈依依递了个眼色给清荷，清荷悄悄退了下去。

“不是说药也下了吗？”鹅黄衣裙少女看了眼沈依依，低声叱问身后的丫鬟。

丫鬟战战兢兢看了看沈依依，低声回：“下，下了，下在茶壶里的，可能她没喝水吧。”昨夜，沈依依放她回去，并让她告诉主子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丫鬟照着做了，免了一顿责罚，但是丫鬟不晓得沈依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依旧是擂着鼓。

“去，再取一些药来。”鹅黄衣裙的女子看着正与阿念有说有笑的沈依依，恶毒溢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