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默默叹了口气,生活在权力集中的地方真是太难了。
“沈小姐。”
柳云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池塘的另一侧,淡青衣袍,玉带束腰,长身而立,目含清波,遥遥施了一礼。
“柳公子?”沈依依也回了一礼,想起昨日的事心中竟生出些不好意思来。人家公子对自己个念念不忘,倒惹上了萧靖这个断袖。
柳云棠打从那头走了过来。
“他可是安伯公最喜爱的孙子,将来既有可能承袭爵位,衣食无忧。”萧烟然悄悄地推了推沈依依,“不过与宁安王妃之位比起来,就有些比不上了。”
“宁安王妃?”沈依依眼尾一弯,“那不是钱字桥的么?”
萧烟然突地笑了:“言之有理。”
柳云棠行至跟前:“烟然郡主。”
萧烟然微微扬起下巴,做出一副高傲状:“本郡主还以为柳公子眼神不太好,可是这远远的就能看见依依,想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偏就看不见我……你说你这眼神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柳云棠匀白的面上腾起一丝红晕来,“是在下疏忽了,还望郡主见谅。”
“见谅?”萧烟然眼睛一眨,道,“你这是满园秋色看不见,只看见了依依一个吧?噗……好了,不逗你了。我去那边喂鱼。清荷,帮我把鱼食拿过来。”
“是,郡主。”清荷看了眼自家小姐,快步跟着萧烟然走了。
“柳公子找我,有事?”
“那个,哦,顾恺的画。”柳云棠拿出一幅画来,“昨日答应给阿念的,寻了一圈也不见其人,所以……所以。”
沈依依皱了皱眉头:“你是让我转交给阿念还是宁安王?”
“啊?”柳云棠赶忙摆手,把画连忙又往身上塞,“不是,不是,我是……我……”倾慕的话昨日说到一半就被萧靖给插了一竿子,今日再要说却不知从何启口,一时间面上的红晕一路染红了耳根。
“你该不是想邀请我一块儿游园吧?”
柳云棠欣喜:“可以吗?”
“你会画画吗?”没有照相机的年代就是不好,再美的风景看过去也就没了,都不能留下点纪念,“此处风景极好,若是能在这里留影一张,再好不过了。”
人称最擅书画的柳云棠公子没想到沈依依会提出这个要求,这不等于拱手送了一个表现机会给他么。一时间竟有些喜极不胜,乱了节奏:“书文,快,快将我的纸墨取来。还有桌案,快些。”
于是,秋阳高照下,满园金色中,朱廊边,玉石桥上,美人凭栏;桥下,锦鲤成群;远处,常青树高下;近处,微风飘带;高处,蓝天白云;低回,履边金菊。
处处风光处处美。
此时柳云棠的眼里心里全都是那弯眉浅笑的侧颜,眉目含情,唇角带笑,肤若凝脂,青丝如黛,就那轻拂栏杆的手指亦是纤然无骨,没有一处是不美的。
桌案置于池塘边,宣纸平铺案桌上,笔已经在手,人却依旧呆立。
“怎么?这个姿势不好画么?”沈依依换了个姿势,“那,这样呢?”
行动间,风拂杨柳多娇媚。柳云棠的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话被沈依依听见一定惹得她一记大白眼:老娘有这么媚么?
脸颊的滚烫一路落进心底,柳云棠赶紧垂眸:“都好,都好,依依如何都好。”连自己都不知道将沈小姐改成了依依,还是那么顺口。
“依依?”萧靖立在不远处,黑着一张脸,“那也是他叫的?”
钱字桥将扇子横在他面前,拦了一拦:“等他画完先。我的《閭都美人图鉴》里头还缺沈依依一幅画像呢,捡个现成多好。”
萧靖横了他一眼:“你确定?”
钱字桥干笑两声,讪讪地收回扇子:“您随意,随意。”
柳云棠兴许命里犯萧靖,这画才勾勒出个形状来,萧靖又到了。
“依依,阿念四处寻你,原来你在这里。”萧靖几步走上玉石桥,于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了沈依依,嗔怪道,“你这母妃是如何当的,把阿念扔在一边,自己跑来喂鱼来了。”
“唉,放手。”沈依依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萧靖钱没还,不然这人怎么回这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左右前后,“阿念喊我一声母妃是因为你不给他娶个母妃,我答应一声是因为我有爱心,关爱缺少母爱的小朋友,并不代表咱们有什么。请你,萧子安先生,认清事实,摆正态度,好不好?”
“萧子安先生?”萧靖忽地笑了,笑意深浓。
沈依依见过他笑,都不过是浅浅地一勾唇角,笑意极难到达眼底,偶有眼里含笑也跟他宁安王地身份一样,高贵矜持。这么眉眼唇角加上眼底都笑的样子还是第一回见。
别说,还真好看。
沈依依脑海里不自觉响起了“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萧子安先生现在告诉你,阿念叫了你一声母妃,你便是我宁安王的妃。沈依依小姐。”萧靖贴着她耳边低声道。
突,沈依依的心脏漏跳了半拍,她听懂了这个“小姐”并非是贵女小姐之称,而是对应先生一词的称呼。萧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