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这才抬起头来正式打量着这个从自己肚子里出来,却连一天母乳都没有喂过的孩子。宋啼坦然的望着宋夫人,只见她很是矜持端庄的坐在方桌正面右手,一身浅紫色的长袄,配着深紫色的绣花罗裙,大早上的却是梳髻敷粉,戴着流苏发簪,实在可以说的上一句风韵婉约,仪态端庄。
可她却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宋啼,连句叫坐的话都没说。看着宋啼的样子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堪的过去,嘴里蠕动了一下,犹豫着到底是没说出什么话来。直到宋老爷穿戴整齐从后面侧门进来。
看到宋啼脸色一顿,似乎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不易察觉的眼神一闪,呵呵的笑了起来,道,“是啼儿吧,来来,快坐下和你母亲弟弟们一同用膳。”
宋啼的目光从宋老爷移到宋夫人身上,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宋夫人面不改色的向函芸吩咐,“去给小姐加一副碗筷。”
一家人这才坐整齐。宋啼一个人坐在宋老爷的右边,对面是宋煦和宋眠两兄弟。宋煦长得像宋老爷面容比较干净斯文,而宋眠更像宋夫人多一点,眉眼俊丽生的一副桃花眼,在他稚嫩的脸上格外俏皮可爱,瞧的出来是一个性格活泼的。此时见到从未谋面的大姐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看来宋老爷对他们的家教也是很严格的。
估计就等两个儿子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了。宋老爷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直到吃完饭,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擦了嘴才正声道:“啼儿今天也算归家了,这么多年跟着祖父母住在乡下,替父亲在父母跟前尽孝……也是辛苦你了。”宋老爷最后对着宋啼说。跟着宋老爷一同放下筷子的宋啼微微低头,跟着应了一声,“不幸苦。”
场面话罢了,谁不会说。
接着又展示了一下他一家之主的威风,才想起对宋夫人嘱咐道:“……你们母女多年未见,感情上难免有所疏忽,趁着这些天也和啼儿多相处,多照料她一下。至于煦儿眠儿,在学堂的功课也不可以落下,等下次沐休为父便要考察你们的功课。”
宋煦宋眠正襟危坐,听见宋老爷的严厉教导,都是齐齐回复:“知道了,父亲。”宋煦一脸冷淡的模样,好似除了学习对什么都不上心。宋眠在宋老爷对宋夫人说话的时候倒是明目张胆的打量了宋啼一番,可却没有几分对自己姐姐的尊敬和爱戴之意。
在宋老爷看来,这顿饭是成功的,自己的家族逐渐庞大,妻儿和睦。可其他的人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起码宋老爷交代的让宋夫人与宋啼多相处,多照料。宋夫人只做到了照料,并且在宋啼看来还不怎么尽心。这一点展现在中午过后宋夫人派函芸送过来的东西上,两件时下正好能穿的衣服,一些日常用的香炉帕子什么的,最贵重的也就是几朵绒花了,连银簪子都没有几个,更不要说是金饰了。
宋啼翻着看了几眼就都收了起来,有也比没有的好。古代闺中女子的生活十分乏味,一天不是绣花,就是绣帕子,总之一直在做针线,有那些会认字读书的,还能看看诗集话本的解解闷,宋啼这时就有些庆幸小时候宋老夫人嫌她碍眼,将她送到村里的老童生那里荼毒了两年耳朵,好歹字是能认全了。
刚来的这两天宋啼不想太扎眼,便呆在房间里哪儿也没有去,将东西都归置归置,放在自己熟悉的角落。元极总是在她干活的时候东蹦西跳的,冲着她直“呜呜~~~”,还动不动的拿爪子戳戳宋啼,小模样要多贱有多贱。
宋啼拍掉它毛茸茸的小爪子,“别动,把衣服勾掉丝了怎么办。”宋夫人这么抠门,总共才给了两件衣服,还不得省着点穿。元极顿时停下,咧开嘴角露出一颗小小的尖牙,似乎震惊于宋啼居然将一件衣服看的比它还重。
反应过来后看着宋啼呼呼了两下,见她没有丝毫反省的样子,自己只能毫无办法的转过身,趴在床角生闷气。小小的身子团在被褥里,那么渺小,可怜,又柔弱无助。宋啼收拾完东西,躺在床上翻开话本看了一会儿,还不见元极跑过来求抱抱,诧异的看向元极,小东西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啼坐起来伸手摸了元极两下,小东西还是忍住了没顺溜的露出肚皮。宋啼手指头戳了它两下,一动不动,“嗨,还真生气了。”元极后脑勺对着宋啼,闻言抖了两下耳朵,意思是宋啼说的没有错,它真生气了。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你比衣服重要,行了吧?”元极依然纹丝不动。
宋啼笑了笑,小东西气性还挺大,“元极最重要了,元极在我心里独一无二,好了吧?为了让元极消气,咱们今天晚上出去找肉吃。”元极一听有肉吃,顿时两只耳朵立起,耳朵尖上的呆毛显的更呆了。
是气也不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转过身来对着宋啼就是一顿狂舔。宋啼本来也没打算就在宋家靠他们晚上的那一点鸟食果腹,她又和宋煦宋眠不一样,晚上还有人来送夜宵。只能另辟蹊径,自力更生了。
将过于激动的元极抱在怀里,低声道,“咱们晚上就出发。”
元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口水疯狂分泌,就等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