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外婆不忍看她满怀期冀的小脸,别过脸去,偷偷抹去眼角的一滴老泪。
于是她就板着指头数着割麦子的日子,从秋收开始盼到麦子种下,等麦苗露头的时候又盼着麦子赶快拔高、抽穗,等麦子养花的时候又盼着麦子赶快成熟。一茬一茬的麦子割过,一年一年的日子轮过,妈妈都没回来过。默默的期盼一点点的落空,从希望到失望,到几乎绝望。有时候,会有人从城里回来,捎回来一些衣物和糖果,说是妈妈让带来的。五彩缤纷的糖纸包裹着的牛轧糖甜润可口,是乡下人难得一见的美味小吃。赵默默捧着这些糖果舍不得吃,当表兄妹们再嘲笑她是妈妈不要的孩子时,她就拿给她们看,骄傲地说:“看啊,这是我妈妈买给我的。”
当她做这些炫耀的事儿时,外婆竟然没有笑,
“默默,把糖分一些给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她说,语气有些不容拒绝的严厉。虽然舍不得,想起来他们嘲弄自己的时候也有些小不甘心,但她还是很听话地把糖果分给他们。大舅二舅的孩子们拿到这些美味的东西,却并不急着往嘴里塞,而是欢欢喜喜捧着跑回家去给妈妈看,大点的孩子会懂事一些,剥一颗送到自己妈妈的嘴里。
“哪儿来的?”舅妈们一边喜滋滋地砸吧着嘴儿,一边问。
“默默妹妹给的,是小姑带回来给妹妹的。”听完孩子们的话,舅妈们脸上的笑凝结住了,“妹妹还不够可怜啊,你们还拿人家的东西,快送回去。”
糖果对孩子们来说有致命的诱惑,哪个孩子肯送回去。于是舅妈就拌了家法,脱掉脚上的鞋子朝着浑圆的小屁股拍过去。顿时哭声震天响。听见动静的外婆匆匆跑来,从媳妇儿手里躲下鞋子。
“春华啊,你这是做啥呢?”看见孩子手里紧紧护住的糖果,外婆有些明了。
“这糖是我给他们的,你要打就打我好了。都翅膀硬了,我连给亲孙子颗糖都要被人嫌了。人老了,果然是老人嫌啊。”
“妈——”舅妈被外婆的一番话说的羞愧万分,无地自容。“我不是嫌,我是……那我让孩子们吃就是了,你就别生气了。”
中午做饭,下面的时候想起了上午的事儿,舅妈犹豫了一下,转身又抓了一把面放进去锅里。
“放那么多干什么,吃不完浪费。”舅舅一边岛弄火膛,一边说。
“等下给妈他们盛一碗过去。”话音刚落,舅舅就被灶膛冒出的烟熏了一脸,抹着眼流着泪咳得惊天动地。
大火煮开,小火再慢炖20分钟,当锅盖再掀开的时候,黄橙橙,油亮亮芳香四溢的卤面让人垂涎欲滴,味蕾大开,几个小馋猫一个个流着哈喇子,端着碗等开饭。
“都别急,第一碗是奶奶和默默妹妹的,剩下是你们的。”大舅妈拿了最大的碗,满满地堆得如山尖儿一样高,小心翼翼地捧着出门,正遇上二舅妈也端着碗饺子出门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