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气朗…
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啃着鸭腿,近身处一食盒里,依次摆好了鸡腿,狗腿,羊肉,牛肉,以方便自己随手拿。因为她知道,酒后不易驾驶,故而未能饮酒。
一边驾着,一边吃着,嘴里忍不住一面哼着曲子,还一面寻问着路程...
武陵芊翠峰,眼下进了武陵夕阳镇,出了镇便到了。
夕阳西下,人影逐渐稀少,驾车穿梭在茂林修竹,繁花似锦中,她逐渐忘了时间,忘了天已黑,忘了人烟稀少,忘了危机四伏。
果然,马一声嘶鸣,漂漂一个灵光拉住了马缰让马停了下来,抬头望去,心脏几近跳出,眼睛睁得溜溜的圆,全身僵硬呆愣的望着眼前两位黑衣黑面,粗狂神秘又带着凶恶之气的人。
“留下钱财,扰你一命。”最前面一位肥大彪悍的人粗狂的嗓子恐吓着。
于是,尚有一块牛肉含在嘴里的漂漂待到反应过来便直接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她总算明白了目前身处的状况,遭劫...
还犹豫在命与钱之间,一把明晃晃的大斧头便直接的横在了她的脖子处,于是漂漂两眼一闭,两腿一蹬昏死了过去。
醒来后,耳边风声鹤唳,阴森森的叫人胆寒,漂漂连胆寒的时间也没有了,她嗖的从地上起来,周围马车没了。
马车没了,表示她的所有银两,所有肉,所有酒都没了,她的一切都没了。
“啊…啊…啊…”漂漂仰夜长啸三声,迎来莫名飞物‘扑扑’直窜,唰唰几声作响,空际的林子里,越发鬼祟。
漂漂反倒不在意,眼下,还有什么比得过她被劫了银两来的可怖?她痛哭不已,绝望的哭声将林里的寂静比了下去,林里显得越发诡异阴森,她不知,草木丛里方便的男子慌的忙提着裤腰带撕心裂肺的走喊着:
“主子,鬼啊,鬼啊…”
漂漂怒指满夜星子的天,:
“老天爷,你是瞎了眼啊,我一个人赚钱,是多么不易,多么辛苦,你还要三番两次的来夺?”
“那么多富贵人家,你不去夺,夺我这命苦的,你不公,你不配做老天爷…”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你为何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过不去,为什么?”
泪眼婆娑的哭责完,顿觉心里是掏空的,头是又晕又胀的,眼前是火冒金星的。
她往前踉跄一步,只闻‘咚’的一声响,头已撞在了大树上,顿时脑袋嗡嗡发麻,痛从心中蔓延出来,再到四肢百骸...
她已经无力再骂,霍然抬起腿猛的朝大树踢去:“你也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那痛从脚尖传到脚心,漂漂‘啊’的一声惨叫,她将脚缩回,抱入怀里,单脚踩在地上,痛的原地打转,一不留神,又被地上的碎石烂枝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便朝前跌去,殊不知,那跌的方向正好是个陡坡,所以,整个人便只能滚下去,滚过荆棘,滚过石子,滚过树叶,最终屁股狠狠的撞击在石碑上才停了下来。
为何不干脆让她死了,漂漂重回意识时,便是这么一个想法。虽这么想着,而实际上,她却不得不啰嗦着爬起来,她望着黑夜的星空,茫然无措的抬起迷蒙的眸子,许久,她麻木的坐在那里,无什么可念,无什么可想,就坐着,坐着...
她也不知愣了多久,耳中回荡起那人的那么一句话:
“你本来就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更应当付出常人数倍的努力,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是啊,任性妄为,她是没资格的。她擦了擦眼睛,擦了擦鼻涕,擦完,整个衣袖都能拧出水来。
原来,她可以流这么多的泪。
不能由着自己这么继续干坐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归到现实,眼前,她要如何出去?
借着星光月色无意望了身处的石碑一眼,石碑上她恍惚认识的几个字:×××爱妻许×之墓。
还由不得自己惊恐一番,便见了一道蓝绿色火焰诡异的从坟墓中窜出,朝漂漂的方向飞来。漂漂此时反应是何其之快,撒腿便逃,可腿也痛,臀部也受了伤,心中又是恐惧,身子也颤抖,早已无力站起。
鬼火却越发近了,散着一股欲要将自己吞噬掉的魔力...
漂漂站不起来了,是的,既然站不起来那就爬吧,她带着满脑的恐惧与惊慌,艰难的向前一伸一缩的匍匐着...
“救命啊...”她有些撕心裂肺的喊出声。
很快,声音哑的喊不出来,很快,脑子被堵死了般,两眼一黑,四肢一缩,就在眼睛闭上的那刻,好像有人在眼前飞过,还依稀听到了打斗声...
她做了个梦,梦中的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周身是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先是柔软再是硬朗,她伸出了双手紧紧的箍住这个怀抱,像是箍住了救命的希望,然后,泪水打湿的全脸总算露出了心安的神色,响亮的鼾声惊天动地。
漂漂是被冻醒的,打了无数个喷嚏后,她挣开了沉重的眸子,迎着晨曦努力撑开眼巡视起四周,乍然一看,自己的怀中竟抱了块粗大的石头,昨晚那个又柔又硬的怀抱是这么来的?
她丢了石头抖擞着衣物起了身,放眼望去,面前竟是一个湖,后背是一个断壁,她仔细的想了想昨晚,怎么也不明白怎就到了断壁之下,身边还有个湖,因为想着,又因为心痛身伤,也觉得自己经历过的折磨应该到头了,至少今天到头了吧...
非也,她被一个大石头绊了脚,“扑通”一声,掉到了湖里。
料峭之春,虽无严冬酷寒,却还是冷冽,漂漂沉入湖中才觉得那刺骨的冷水灌进了自己身体里是那般生不如死的感觉,身体冻得被刀凌迟般痛,漂漂开始挣扎,她还有好多事没能做,好多疑惑还没弄明白,所以,她不能死的...
不能,不能…
于是,她开始奋力的挣扎,拼命的扑打,含糊不清的喊着救命,每喊一声便要灌入一口冷水,最后,再也喊不出声,四肢也变得无力,身子越来越沉...
她想自己可能骂了老天的缘故,这下是真的活不成了,瞧吧,连收尸的黑白无常都钻到水里来了,那黑白无常越来越向自己靠近,两个翅膀快速的扇着,漂漂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水中的人流星般窜到漂漂身边,然后将漂漂包裹了起来,再将她狠狠往上拽,最后一道猛力将漂漂带出水面,光明再次展现在眼前,一个旋身,漂漂觉得自己破出水面又由半空中旋转落下。
她闻到了草花的味道,看到了阳光投射下来,听到了鸟儿叽叽喳喳的叫,还有,感觉到了自己是还活着。
她还活着!
真好!
“谢谢你。”漂漂虚弱的说道,她将眼前的身体抓得紧紧,整个身子全部靠了上去。
就让自己任性一下,就这么靠着,就靠一会儿,漂漂心里想着。
猛的一下,那人很嫌弃的将漂漂推开,经过刚才一番生死,漂漂已经心力交瘁,此时,她一心将那具身体当成暂时的依靠,根本没防,如此一推,人早已重重的跌落在地,她微微皱眉,睁大了眸子狠狠的望着那人,却硬生生将那些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此人紫衣窄袖,圆领花边,耳垂有颗红色的痣,面庞秀白,凤眼鹤形,勾人心魄。
“本公子是不是很美?”那人忽蹲了身子,湿润的墨发尚在滴水,性感的模样将漂漂击得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漂漂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也不作答,那人望过来,漂漂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觉得他瞧着自己的眼眸里由疑视到惊愕,再露惊喜,忽而,眸中惊喜之色退却,见他摇头否定道:
“不可能,不可能了,不可能是她的...”
漂漂眼珠子也不转动,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你说谁?”
那人再次回望她:“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清脆明亮,带着脱俗的洒脱。
漂漂闻言,道:“我叫漂漂,漂是打西海边游过来的小二的那个漂。”
此人凤目微凝,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又问:
“你为何会在这里?”
“从山上摔下来的。”
“你是这附近的人?可有亲人在此。”
“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来这里寻我师傅。”
“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漂漂心里想着:此人虽救过我,却尚不明确身份,万一,他是官府里的人,师傅又是犯人,若说了,指不定连自己都被抓了。
漂漂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一直喊她师傅。”
此人却摇头,嘀咕道:“你果然不是她。”
她不会撒谎,这是此人内心的说法。
漂漂欲要再问,却见他忽的面色大变,唇角发白,他手捂胸口,踉跄几步望着漂漂,眼中充满渴望又带着排斥...
“你怎么了?”漂漂看出异样,忙近前寻问。
“离我远点。”他好似很狂躁的吼道。
漂漂连连后退了几步。
那人张开熊熊烈火的眸子,挣扎着转身,急急的向着湖行去...
漂漂大骇,冲他喊道:
“再不停下来,就要进湖里了”
喊完又想,管我什么事,他水性好,有什么好提醒的!
可是,刚才他好像生病的模样,还应该病得不轻,如果真是掉到湖里,只怕爬不上来!
他也救过自己!
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可以先跟着他混!
漂漂顾不得浑身湿冷,一个箭步走了过去拉住他:
“你再走就要掉湖里了,你要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