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晚膳前沈鉴遣了人来院子里喊三姑娘书房去,沈宛读完手头一页纸方才姗姗起身,轻声问那来传唤的大丫鬟道:“纳兰公子可已经走了?”
那丫鬟是老头子身边的人,不屑与另外两位姑娘沆瀣一气的,平日里对菱角也多有关照,沈宛便放心大胆地问了,免了那些猜忌的小心思。那丫鬟眉眼之中立时浮现几缕暧昧神色,笑着调侃:“三姑娘与那纳兰公子什么关系呀,这么心心念念着呢?那小公子与老爷聊了聊,前脚刚走呢,这后脚老爷便叫你了,莫不是要给你许喜事了?也好,纳兰公子这才十二三的年纪便瞧着这么体面,待得年岁再长,定然是人中龙凤,嫁过去还能离你那些姐姐们远些,两全其美得紧。”
沈宛扯了扯她的袖子:“我与姐姐坦白了说,我与这小公子不过一面之缘,今日他为何又上门来,我都不晓得是为了什么,也等着此番老头子与我说呢。”
“没大没小的,紧着隔墙有耳,到时候去告了你的黑状!”她只是笑,又与沈宛讲了些府上新鲜的趣事儿,两人有说有笑眨眼间便到了书房前,“三姑娘且去吧,奴婢先去做别的事儿了。”
“好,姐姐再会!”沈宛弯了眼眸冲她摆摆手,那丫鬟伸手塞了个纸包给她,她一捏硬硬的料想是块儿糖,于是乎笑得更欢,揣进衣兜里笑逐颜开地进门去。
沈鉴抬眼看那小姑娘面带喜色、步履轻盈地进来,心下感慨道“也不过是个才十岁的丫头”,站起身来冲着她招了招手:“阿宛,来,爹这儿来。”
“爹!”沈宛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上前去。
沈鉴揉了揉她的脑袋,侧身将案上的一枚盒子取来给她:“喏,纳兰家的大公子叫我转交给你的,拿着吧。”
沈宛顿时敛了笑意,带着警惕之色略略退开半步:“我不收,他为何平白无故给我送礼?叫旁的人听见了恐又要嚼了舌根去,我可不做这倒霉买卖,晦气!”
男人不禁失笑,抓着她的手将盒子按在她掌心里:“真要落人口舌,传出去反倒叫不知多少人艳羡去。阿宛,你可知纳兰家是什么出身,哪里是我们平头百姓攀得上的高枝。人家公子只说此是谢礼,谢你前几日蔽身之恩,因不想闹出动静来,这才学那梁上君子又攀了一回墙头。”
“呿……却不料正巧撞上大姑娘的人,反倒连累菱角白白遭了顿打。”沈宛不领情地撇了撇嘴角,启盒一观,一枚玉坠子乖巧地躺在里头,圆形雀纹镂空,振翅于空栩栩如生,通体莹白水润,又有祥云绕身,讨喜得很。瞧她眉眼间的情绪冲淡了一些,沈鉴便知晓这丫头嘴上虽硬,饶也喜欢这礼。他思忖了一下,方才个把时辰与纳兰性德接触下来,教养气度无可挑剔,家世背景更是没得话说,就连模样都生得万里挑一,委实难说此番一来二去,自家的三闺女会否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自家姑娘什么脾性,做老子的最清楚不过。沈宛若真动了心思,定是蛮牛都拉不住,直向那南墙一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