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瞪着他,“杀右相?我怎么可能。”
玉铭定定望着我,“此人武功高强,我之前派出杀他的人,都死在他手上。既然他拿你当兮若,那必防备甚少,你杀他,想必容易一些。”
我摇摇头,“他也只是怀疑,并无确凿证据。哥哥我们这样,是否太过紧张了些。”
我生平第一次见玉铭发脾气,他气呼呼地,“我最近就是因为他!忙得焦头烂额,吃也吃不好,睡也不好,你看哥哥,都瘦了。”
我细观他,确是消瘦了许多,“哥哥,他就这么难对付?”
玉铭瞪着我,冷冷道,“伶泠阁被查,背后可都是他在指使。这次朱骁失踪,想必也是落在了他手中。”
我抽了口气,“既然他这么难对付,那我肯定会帮你的。只是…我得有机会见到他才行。”
玉铭缓和了神色,“办法自己去想,大不了你召他进宫来。”
我闷闷地点头,哀哀看着哥哥离去。
以后,我便估摸着时辰,常常在苏文安召见大臣时去乾晖殿看他。也趁机见了陈正好几回,陈正每回对我都是一副慈爱相。而我,每次都寻不得机会。
眼看就要到八月份,宫中的早桂次第开来。五个月的身孕使我不得不伪造假象,在肚子上围上一圈圈棉花,让腹部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我背着所有人,天天过得心惊肉跳,仿似在刀刃上行走一般。
我越来越怕见到苏文安,听他问长问短,看他情意绵绵,我简直受不了。可我还是要去见他,甚至于讨好。
报仇好艰难呐,我快被折腾得没有力气了。
但哥哥他们都还坚持着,我又岂能放弃!
这一天,我去乾晖殿见过苏文安,刚出殿门,便看到右相陈正过来。他正准备去觐见皇帝,见我出来,就站在丹墀下等我。
我迎上去,“右相安?”
陈正笑笑,“臣都好,请娘娘安。”
然后定定地打量了我好一会。
我疑惑,“本宫脸上有脏东西?右相这般看着。”
他深叹口气,“此处不宜多话,娘娘可否在白桦林等臣,臣有些事想让你知道。”
我看看苏文安敞开的殿门,心下思量开来,点点头。
三步并作两步回到玄曦宫,对左右吩咐,“本宫乏了,要小睡会儿。你们都下去,没本宫的令,休得进来。”
我最近常干这样的事,众人倒都习以为常,秋禾她们便领命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我一个人,忙打开抽屉,拿出一把精巧匕首。刃上泛着银光,想来十分锋利。我藏入袖中,悄悄翻窗而出,来到陈正说的白桦林。
这里位于前朝后宫交界地带,林里桦木遍布,花草甚多,中间还有一个湖泊,围着湖岸建了一圈圈的长亭。原是皇宫浣洗衣裳之地,因靠近内城,多有男丁往来,浣衣所便搬离了此处。
此时,我站在亭中,阵风吹来,吹的白布大帘子随风飘摇。
须臾,便见陈正穿着一品紫袍朝服,遥遥穿梭在白桦间,我向他招招手。
他走过来,锐利地打量着我,开门见山,“娘娘可认识西卢太子玉铭?”
我心头大惊,笑道,“倒是听说过,怎么了?”
陈正收起他的锐利,“蔷娘在牢里将孩子生了。”
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哦!男孩女孩?”
陈正道,“她这几个月来死不开口,前几天生下孩子,倒是说了好多事。”
我笑得有些僵硬,“想来是你们以孩子为筹码,要挟她了。”
他点头赞许,“猜的不错。”
我暗恼自己,日日忙于俗务,管理后宫,应付诸人,竟忘了蔷娘生孩子的茬!可怎么他们也不提醒我,一点风声也没有。哦!是了,今日看来,他们肯定是故意不告诉我的。
“蔷娘供出了什么?”
陈正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娘娘别急,还有一事呢。”
“哦?”
“前几月禁卫军抓了个商人朱骁回来,谁知一查之下,竟是个太监。我朝太监进出都有严格记录,而那人却不在我朝太监名录之上。想来,肯定跟西卢有关,但他也是倔得很,臣百般逼问,就是不说实话。不过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他在赭城的府邸,其中有个朱三小姐的。”
我听到这里,已是冷汗岑岑。
“想来小姐娇弱,一审之下,倒是把知道的全招了。原来她并不是真正的三小姐,她告诉臣,真正的三小姐是西卢的公主佼,已经上京来了呢。臣查了查,她的入京时间,跟娘娘的倒是很对得上。”
我压下心中惊愕,迎着陈正审视,平静笑道,“那时节来京都的人那么多,右相都查了吗,怎么特特叫我过来,是怀疑我了?”
他盯着我的肚子,“算来,娘娘的孕已有六月,胎儿五脏业已发育,压迫腰骶,孕妇常感腰酸腿疼,直立不起。娘娘站了那么久,腰背还立得端端正正。想必是没见过别人怀孕吧,所以娘娘装得不像。陛下后宫也很久没得过子嗣,所以倒是没人看出娘娘的破绽。”
我暗暗捏紧袖中的匕首,“想来,右相其实也还不确定,所以并未禀告陛下,而是将我叫到这里。”
他目光如炬,“不,臣没告诉陛下,是想你亲自去。”得知他确没告诉苏文安,我作了决断。
“亲自去?”我边说边迅速摸出匕首,手起刀落,一下扎在他心口上。
“右相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会跟你亲自去!?”
那匕首刺入陈正身体,穿破血肉,直达心脏,鲜血汩汩从匕间冒出,陈正倒在地上,血液刹那染红了他的紫袍。
他瞪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指着我,“你…”
嗯?还没死,我蹲下身来,想抽出匕首,再补一刀。
却见陈正满目泪水的望着我,他虚弱的声音响起,“若儿,不要!你被骗了,玉铭在利用你。”
他的眼中并无恨意愤意,而是写满了悲切爱怜。我僵在那里,不愿相信,“何以见得?”
陈正撑着身子靠在柱上,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幅画,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