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儿自然不知道,她往阎婆子那里递出去的五两银子,居然直接成了被人怀疑的疑点。
她如今是牟足劲儿,只想进赵珠儿的院子,好调清楚她娘的死因,这些日子规矩学的差不多了,按着章程,今儿阎婆子就该给分配院落了。
周福儿使了那五两银子,心里便觉得十有八九能成。
毕竟,赵珠儿再怎么受宠都不过庶女,还有别的嫡女和嫡少爷,这才是大部分人想去的地方。
“这几日下来,你们规矩都学的差不离了,大家的缘分便也在今朝了。”阎婆子说着,扫了眼众人,“一会儿府里小姐少爷们院子里的管事妈妈都会来这儿,婆子我会跟照实说话,你们能被哪个挑走……就看你们的福分了。”
阎婆子不过说些场面话,谁都知道这章程是怎么样。
有门路的,似孙萍儿这样的早就找好了下家,赵小草是家生子,从小就在赵家,也不怎么慌乱,周福儿求的只是赵珠儿院里的洒扫丫头,还使了银子,也算平静。其余丫头要么交头接耳,要么整理衣着,只想在一会儿来的管事妈妈面前卖个好。
没一会儿功夫,各院的管事妈妈便来了。
孙萍儿先上前,把她老娘给的荷包递到了交好的的钱妈妈手里,眼看着钱妈妈眼角带笑,心里就有数了,珠儿小姐院儿里大丫鬟的位置,已经是她的了……其余有门有路的,都一个个找相熟的妈妈去了,周福儿看了几眼,大约记住了几张脸。
剩下的丫鬟要么是穷苦人家来的,要么就是不得已,没什么门路,便是做粗活的。
周福儿那天跟孙萍儿置气是一回事儿,可世事就是这样,人分三六九等。使了银子的,能在嫡小姐嫡少爷那儿谋个二三等差的丫鬟,都孙萍儿这个内定的一等丫鬟打得火热。
还有跟管事妈妈同来的大丫鬟被众星拱月,穿的跟小姐差不多,也笑盈盈的和她们一起。
剩下几个瘦巴巴的穷丫头,像群无人问津的冻鹌鹑一样缩在一起。
“福儿姐,不知道咱们两会被分哪儿去。”赵小草拉着周福儿,小声嘟囔道,“可别被分的太远了,不然我想看你都看不着了。”
周福儿拉着赵小草的手,“赵府总共就这么大,怎么会看不着,你可以趁着手头活不忙的时候来看我”
孙萍儿正说话,听见地动静,回身便仰头整理了鬓发,嘲笑道:“你俩想的美,都是奴儿,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以为自己个儿是大丫鬟吗?普通丫头每日洒扫这样的粗活都做不完,还想着有时间玩耍望风?”说完,看了一眼周福儿,“谁说丫鬟之间没有三六九等的,一会儿就让你知道有没有三六九等。”
孙萍儿仗着她娘是府里的管事妈子,耀武扬威这么些年,头一次被个不知名的小丫头给下了面子,心里的火现在还憋着呢,“周福儿是吗?既不是家生子,也不是镇上人家,更不懂诗词笔墨,怕是这辈子做个三等丫鬟就顶天了?”
她这话音一落,屋里谁都没敢说话,管事妈妈看完早喝茶去了,剩下群小丫鬟,谁都不认识谁,哪会帮忙?
周福儿看着她,又幽幽转头过去,拉着赵小草的手,道,“小草,我渴了,去屋里喝点水。”
与人找麻烦争执的时候,最气的不是她跟你吵闹,而是她拿你当只聒噪的蚂蚁,理都不理会。孙萍儿一张脸微红,又看着刚结识的几个大丫鬟,一下心气儿就上来了,“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我!懂不懂尊卑规矩了!”
周福儿被她一把拉了回来,扯的一个踉跄。
“你想我怎么理你?”
她一句话冷不丁打回来,越发让孙萍儿没脸。
“就是个粗使丫头,不收拾你,你还真当自己个儿能翻天了!”
昨天周福儿气硬,弄的她还以为这丫头有什么本事。找人打听了才知道出身一般,在府里更没什么相好的人,用她娘的话来说就是个愣头青的硬茬子,不收拾一顿不知道天高地厚。
孙萍儿一个巴掌没落下来,便被周福儿捏在手里,她从小干农活的,自然比这种府里的丫头强多了。孙萍儿打不下去,想挣回手来,更是怎么也挣不回来,“你松开!”
她气的脸皮涨红。
周福儿就是不松。
“你再不松开我要你好看!”孙萍儿气狠狠道。
几个和孙萍儿交好走了过来,还有那几个跟在妈妈身边绫罗绸缎的大丫鬟。其中一个细眉长目的,看上去很是温和。
“萍儿,怎么了?”
“玉姐姐,这死丫头揪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那被孙萍儿称作玉姐姐的丫鬟也转过来看周福儿,周福儿对上她,很快便回忆出她的身份,好像是姓林,单名一个玉字,是赵府主母跟前伺的很得脸面的人。这府里头的小厮各有各的管,丫鬟也各有各的管。
但大丫鬟之间也总得分出个头头来,这林玉手段不错,上通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