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珍有时候走几百米都不见一个人,即便是遇到了,也是一两个看起来孱弱或是头发都花白的老年人。
她问了几个那样的老人,才走到了母亲说的地方。
她看到一个房子,但这个房子的土墙都快倒了,它们已经被常年地表的移动或风风雨雨拉得变了形。
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好奇地看着童珍。
童珍的穿着打扮和气质,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
童珍连忙问:“大姐,请问,这个房子里的人,去哪里了?”
大姐操了一口本地话回答:“你是找王福山嘛?王福山他早就死了。”
“那您知道王福山的女儿呢?”
“王福山哪里有女儿呀?倒是有个捡来的外孙女。”
“他外孙女多大?”
“现在二十多岁了吧,王福山死了后她就走了呢,她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都走了,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家家的,留在这里干什么?”
“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我咋知道,这女孩子胆子大,肯定去大城市了嘛……”
“大姐,我再问问您,您知道那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学风,王学风,那王福山也不知道为啥要给她取一个男娃娃的名字,真的不好听。”
童珍道了谢,便又靠近了房子。
房子被上了锁,那锁都生了锈。
她有点失望,拿出手机,在便签的位置输了一个名字。
王学风。
她想起了那段难忘的时间,当她知道自己怀孕后,她高兴地约了那个男人出来。
男人叫南康城。
在一间饭馆,他请自己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童珍看出了他的郁郁寡欢。
她问:“你怎么了?今天不太开心。”
“没什么。”
她依然很兴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但你有心事,肯定也有话要对我说,你先说。”
当时的她很天真,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他欲言又止,问她:“吃好了吗?”
“你一定有事,不说我就生气了。”她佯装生气。
他想了想,说:“依秋……她自杀未遂,现在在医院。”
童珍愣了愣:“现在怎么样了。”
“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幸好我昨天回去的时候发现了她……”
“哦。”
“她想去国外……我可能会一起去……”
童珍瞬间像一只冰冻的鱼,木木地看着他。
她明显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在餐桌上四处找水喝。
手忙脚乱的她,一下子把碗打碎到了地上。
“劈拉啪啦”地,碗碎了一地。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但她没在意,只不过眼泪流了出来,她蹲下身体慌乱地要捡碎片。
不知道为什么,童珍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她想捡,但捡不起来。
这个碗,像自己当时的人生一样,打了个稀烂。
南康城的手伸了出来。
“别捡了。”
“要赔钱的,怎么办,怎么办?”
她哭得稀里哗啦。
南康城把她拉起,抱着她安慰。
“又不用你赔,哭什么?”他顿了顿,“对不起,依秋……对不起……”
对不起,说得那么容易。
那天,她把怀孕这个消息硬生生地吞到了肚子里。
路过医院时,她都没有生出要进去拿掉孩子的想法,一点也没有。
她就是要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她很固执。
现在,她依然固执地认为,她一定会找到她,她的女儿,王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