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知一二。”他越来越欣赏这个丑颜姑娘了,为何她要为侍婢顶罪呢?
“寻常的花草,即使打翻在地,但稍加培育依然蓬勃生长。凝香仙草被人推倒在地,能不能救活?”她想知道的重点是,凝香仙草会不会死。
“凝香仙草不同于寻常的花草,娇贵得很。那一摔,还真就能把仙草摔死了。”绝情公子清润地解释,“仙草的功效举世无双,相应的也比雪莲娇贵百倍。多浇两滴水,少施一点肥,日照时间多了一盏茶的时间,在寒风里受冻了,就会小命不保。”
苏轻亦咋舌,这哪里是一株花草?比不足苏的初生婴儿的命还金贵千倍。
想想也真是荒谬,不就是一株有点儿奇特功效的奇葩吗?至于这样吗?
他接着缓缓道:“当年,凝香仙草刚来咱们北影国之时,陛下吩咐三个花匠专门照料这株奇葩。那三个花匠每日起早贪黑地照料仙草,战战兢兢,苦不堪言,而且下场凄凉。”
“是什么下场?”她好奇地问。
“其中一个疏于职守,让仙草掉了一片叶子,被陛下斩首一个因为惶惶不可终日而得了失心疯,最后一个把自己的手弄伤了,才得以出宫。”绝情公子的语气颇为唏嘘。
苏轻亦冷冷地反问:“那就是说,这次凝香仙草生死未卜?”
他颔首,“明日长公主应该会派人来说一声。”
“谢公子告知。”
“苏姑娘客气了。”
她目送他离去,眉心深深地蹙起来,凝香仙草生死未卜,这场仗不好打。
忽然,她听见脚步声,转头一看,看见良辰从里面激动地奔过来,“五小姐……”
隔着冰冷的铁栏,苏轻亦抓住她的手,劝道:“你没事了,快回去吧。”
“那你呢?你怎么会在牢里?”良辰的眼眸忽然睁大,有所了悟,“五小姐,你是不是为奴婢顶罪?这怎么可以?”
“我不会有事,你放心,快回去吧,不然佳期会担心的。”
“五小姐……”
良辰感动地落泪,心里很纠结,是应该听主子的话,还是不让主子在牢房受罪吃苦?
苏轻亦冷声道:“再不回去,我可要生气了。”
良辰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哭着离去,一步一回头,泪雨纷飞。
这样的主子,教她怎能不死心塌地地跟随呢?
……
苏轻亦在牢房待了一日一夜。
有几只老鼠窜来窜去,“吱吱”地叫,但她根本不怕,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翌日早间,绝情公子来牢房带她出去,说大都督要带她进宫。
这次北影寒不折磨她,把她送到凤前,是要她这条小命由女皇决定。然而,可以想象,以女皇对凝香仙草的极度重视,怎么可能轻易饶过她?杀她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不过,苏轻亦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祸福相依。
快马来到凤仪神宫,北影寒领着她来到丹凤殿偏殿,女皇凤氏在这里批阅奏折。
凤氏乃一国之君,寻常时候穿的是凤袍,上朝、庆典、祭告神明祖先的时候穿的是君王龙袍。
而此时,她穿一袭深青金线绣凤袍,嵯峨高髻上戴着华丽的九凤金步摇,金色宝光与凤袍上的凤羽图案互相辉映,华贵无匹,气度雍容。
苏轻亦抬眸望去,凤氏果然不负年轻时北影国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誉,四十来岁的年纪,美貌依旧,气韵绝佳。尤其是那张五官立体的脸庞,沉静如水,美目看着奏折,专注得好似忘了周遭的人与事。
女皇就这么静静地看奏折,那种上位者的无形霸气在身上缭绕不散,让人无法忽视。
等了片刻,北影寒开口:“陛下,臣有事禀奏。”
女皇凤氏终于搁下凤笔,端起茶盏饮茶,“说吧。”
他将凝香仙草被人毁坏一事简略地陈述,当她听到仙草生死未卜,当即凤颜一变,隐隐动怒,“你说什么?凝香仙草不知死活?”
“眼下还不知长公主府的花匠能否救活仙草。”
北影寒的唇角溢满了冷意,眼角余光移向身旁的丑颜姑娘,这回看你如何化解危机。
死到临头,她毫无惧怕之色,安之若素。是根本不知死神已经来临,还是强装冷静?
苏轻亦接收到他充满敌意的目光,贱男,你这招“置我于死地”,姐怎么可能不知晓?
砰的一声,凤氏陡然拍案,怒容满面,“是谁毁坏仙草?”
“陛下,此案最大的嫌犯是苏家五小姐。”北影寒侧头看苏轻亦,凛然的剑眉微微一挑。
“你好大的胆子!”凤氏的美目溢满沸腾的杀气,“来人!拖出去,杖毙!”
她自然记得,这个丑姑娘是美容圣手,数日前治好了脸上的红疹。可是,事关凝香仙草,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外头的侍卫已经进来拿人,但见苏轻亦不紧不慢道:“陛下,臣女是嫌犯,不是人犯。”
嫌犯与人犯的区别是,前者只是有嫌疑,后者是已经查明真相,是犯了罪的囚犯。
凤氏倒是有点讶异,苏太傅的孙女胆色过人,当刮目相看,“凝香仙草是北影与西绝国友好邦交的象征,事关重大,用重典。”
“倘若仙草救不活,陛下再赐臣女死罪也不迟。”苏轻亦语声悠缓,眉目之间神采非凡,“不过,修补两国邦交有多种方法,不一定非要仙草。陛下,倘若日后两国邦交有何波澜,臣女愿一力承担,竭力修好两国邦交。”
“你这条小命算什么?杀了你也不足以弥补两国邦交。”北影寒冷厉道。
凤氏长眉微蹙,默然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苏轻亦又道:“仙草可美容抗衰,倘若仙草救不活,陛下就不能享用仙草的奇特功效。不过,请陛下放心,没有仙草,还有臣女,臣女乃美容圣手,定能让陛下的凤颜焕发新机,光彩照人。”
“当真?”凤氏心中一动,眼里的冷意十分慑人。
“若陛下不信,今日便可试试臣女的美容术。”苏轻亦直视女皇,不惧不怕,不卑不亢,“倘若臣女不能令陛下满意,杀了臣女便是。”
“朕就给已故的苏太傅一个薄面,让你试一次。”凤氏道。
北影寒狭长的凤眸幽暗不明,就看看这个丑女人的美容术究竟有多厉害。
苏轻亦先在一间殿室歇息,等女皇批完奏折传召。
日苏灵镜对凤氏的面部肌肤很了解,给了苏轻亦全套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苏轻亦就能大干一场,令凤氏满意。
那些爱美的宫女听闻美容圣手又来了,纷纷来此求医,七嘴八舌地讲述自己的苦恼。
苏轻亦讲解了一些最基本的护肤保养要点,她们不是蹙眉就是点头,都很认真地聆听。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说得口干舌燥,正想说今日到此为止,却看见殿外站着一人北影寒似一根冒着汗气的冰棍杵在哪里,长身轩举,冰冷的凤眸似邪非邪、似正非正。
那些宫女看见她的目光是往外看的,纷纷转头往外看去。
当即,她们面色剧变,呼吸急促起来,手忙脚乱地往外走,好似走慢一步就会丧命于此。
苏轻亦知道他凶残、嗜杀的威名对她们的影响,不再像上次那样震惊,挑衅地看他。
“陛下传召,还不过去?”北影寒道。
“是,大都督。”她拎起那袋东西,旁若无人地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粗布袋子上,里面装的是什么?
凤氏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殿内安静得掉下一支银针也能听得见轻响。
苏轻亦恭敬地行礼,“拜见陛下。”
“开始吧。”凤氏微微睁目,看见北影寒站在那边,没说什么。
“陛下,臣女斗胆,臣女的美容术乃独家绝活,是臣女谋生的技艺,不想被人窥探。”苏轻亦清冷道,“殿内的两个宫女在旁伺候倒是不打紧。”
这话还不明显吗?就是要赶他出去。
凤氏准了,让北影寒去忙自己的事。
北影寒凌厉地盯那丑女人一眼,“臣先行告退。”
苏轻亦做好准备功夫,案上摆着一些美容用品、用具,先为凤氏卸妆洁面。
她是什么人?是国际美容集团的副总裁,最基本的美容功夫不说炉火纯青,也是顶尖的。
她对凤氏说,闭上双目,就让自己美美地睡一觉。
当她为凤氏做脸部按摩的时候,凤氏已经睡着了,呼吸匀长。
宫女海棠和桃红站在一旁,看着美容圣手为陛下美容美颜,所用的都是从未见过的东西,她的一举一动也是古怪得很。她们想着,正好趁此良机偷师,回头也弄弄自己的脸。
苏轻亦不怕她们偷学,即使她们有心偷师,也学不会。
当她们看见凤氏整张脸涂满了一层黑乎乎的湿泥,吓得失声惊叫。
苏轻亦白她们一眼,土包子,真是大惊小怪。
凤氏被她们的叫声惊醒,不悦地睁开惺忪的眼眸,嗓音略带沙哑,“吵什么?”
“陛下,你的脸……”海棠惊慌地蹙眉。
“朕的脸怎么了?”
凤氏下意识地用手触摸脸,苏轻亦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凤氏看见手指沾了黑乎乎的湿泥,好像是地上肮脏的泥巴,吓得身子弹起来,“快,把铜镜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