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亦心里的惊吓不可谓不小,当皇帝的怎么都喜欢乱点鸳鸯谱?
北影潇紧张地看着她,不由得催促道:“轻亦,你快答应啊,快谢恩啊。”
她冷静下来,从容道:“陛下,臣女可否问六皇子一个问题?”
凤氏点头应允,北影潇感觉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温柔道:“你想问什么?”
苏轻亦站在他面前,眸色坚定,“六皇子是否娶臣女为嫡妃?是否这辈子只有臣女一个妻子,永不纳妾?倘若臣女犯了所有七出之条,六皇子是否永远不离不弃,爱臣女如初?”
语声轻柔,声音却是铿锵,句句振聋发聩。
凤云卿怒道:“苏轻亦,你好大的胆子!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臣之女,竟敢有这些不该有的想法?六皇子身份尊贵,日后必定是王爷之尊,怎么可能只有一妻?”
这个苏轻亦太嚣张太狂妄,真不知北影寒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丑八怪另眼相看。
北影潇完全愣住了,她这些想法太过惊天动地,一时之间,他回答不出,更是接受不了。
“轻亦,朕知道你一向有主见,但你这些要求,根本不可能!”凤氏非常不悦。
“陛下恕罪。臣女要么不嫁,要么只为妻、不为妾,而且夫君一生一世只娶臣女一人。”苏轻亦引颈而语,傲气天成,傲骨铮铮,“倘若臣女未来的夫君纳有如花似玉的妾室,那么臣女注定是独守空闱的下场。那不如,臣女不嫁,省得一生悲剧,凄凉收场。”
凤氏没说什么,其实她很明白苏轻亦的心思,只是想为自己谋一桩美满的姻缘罢了。
不过,世间哪有那种将容貌视作粪土的男子?
在殿外等候的北影寒,听见苏轻亦这些话,不由得心潮起伏。
他约略猜得到她的想法,但亲耳听她清楚明白、斩钉截铁地说出来,那又是一回事。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是天生一对,天造地设。
“陛下,苏轻亦这般狂妄自大,无视六皇子的感受,实在令人气愤。”凤云卿见陛下并没有怪罪苏轻亦的意思,心里气得不行,瞪向苏轻亦,“苏轻亦,嫁入皇室是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你不要不知好歹!还不向陛下、六皇子请罪?”
“苏轻亦,你长这么丑,我愿意娶你为侧妃,你就应该偷笑、知足,你竟然还有诸多要求?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的野心这么大,注定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变成一个凄惨可怜的老姑娘!”
北影潇眉宇紧皱,气愤地指着苏轻亦,一副饱受羞辱、伤害的模样。
其实,苏轻亦可以理解,他的出身注定了他高高在上的尊贵姿态,二十年来皆如此。而她这般拒绝他,不仅伤了他的自尊,而且撕了他的颜面,不可谓不狠。
他如此反应,是人之常情。
……
因为年下了,女皇凤氏决定在年前把太子的婚事办了。
十二苏二十日太子迎娶太子妃子、两个侧妃一事传遍朝野之后,苏轻亦惊诧不已:参加宫宴的是陆令仪,太子妃应该是她,怎么是陆令萱?陆令萱知道这件事,不知是什么心情。
苏冰舞接到赐婚的圣旨,心花怒放,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她只是侧妃。
陆令萱是嫡长女,她也是嫡长女,为什么她不能当太子妃,而陆令萱就可以?
苏冰舞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
然而,赐婚的圣旨已下,她还能怎样?
苏绍谦虽然也扼腕叹息,差了一小步就是太子妃,但女儿总算争了一口气,嫁入皇室。只要努力经营,如若一年两年后生养一个皇长孙,那么太子妃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想着,他想开了,吩咐王管家好好准备陪嫁的嫁妆。
苏冰烟看着府里的下人忙里忙外的,冰寒地笑:大姐,你能不能嫁入太子府,还要看我许不许呢。
苏轻亦服了半个多苏的汤药,闻到那股中药味就想吐,李清姿才没勉强她继续喝。
这日,苏轻亦与李清姿坐在火塘前烤火,李清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得眉目璀璨,“五妹,你看看左脸那胎记。”
楚楚把一面小铜镜递给苏轻亦,苏轻亦接过来仔细一看,我勒个去,粉红色胎记真的变淡了不少。确切地说,颜色淡了六七成。
佳期笑道:“五小姐,其实奴婢早就发现你脸上的胎记淡了,只是少夫人不让奴婢说。”
苏轻亦恍然大悟,“嫂嫂,你不是给我补身,而是给我淡化胎记?”
李清姿莞尔点头,“其实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怎么也要试试嘛。五妹,倘若去掉这胎记,你也是一个美人。对了,你不是美容圣手吗?何不为自己去掉胎记?”
苏轻亦有苦说不出,她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把自己的胎记去了大半,“我想想办法。”
就这么去掉胎记吗?总觉得时机还没到,再过一阵子吧。
“五妹,听闻六皇子有意娶你为侧妃,你为何不愿嫁?”
李清姿提起这事,也是逼不得已。父亲交给她一个任务,要她劝说五妹嫁给六皇子为侧妃。她一向知道五妹有主见,做出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只能试试了。
苏轻亦冷冷道:“父亲让你来劝我?”
苏绍谦听闻陛下传召她进宫是要把她赐给六皇子为侧妃,而她居然拒绝了,他气得扼腕,恨不得打死这个逆女!这么好的姻缘,她竟然拒绝了!真不知她在想什么!再这么下去,他会被气得吐血!
“五妹,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跟我说说。”李清姿温柔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不喜欢六皇子,再者他不适合我。”苏轻亦言简意赅地说道。
“确实,夫妻情投意合才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李清姿感慨道。
“就好像你和大哥这样。”苏轻亦打趣道。
李清姿娇羞地笑,不再纠结于这些事。
苏绍谦为了能高攀皇室,不仅要抓住太子,还要抓住六皇子,因此,他亲自到别苑找苏轻亦,命令她嫁给六皇子。不过,苏轻亦言语铿锵地把他顶回去了,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嫁。他气得大动肝火,却又无可奈何。
他又去静心苑找苏老夫人,要老娘劝劝苏轻亦。不过,苏老夫人竟然说,衣儿有自己的眼光,不会干涉她的决定。他气得差点吐血。
好在苏冰舞的婚事给他一点安慰,府里已经打点好陪嫁的嫁妆,苏冰舞整日待在听雪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精养着准备当一个倾国倾城的新嫁娘。
距大喜之日还有两夜,她坐上床榻,准备就寝。
木香吹熄烛火,只留下墙角的一盏,寝房顿时昏暗下来。尔后,木香去小隔间歇下。
冬夜沉寂,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半睡半醒的苏冰舞忽然觉得房里有动静,清醒了些,扬声叫木香,可是,没有回应。
她忽然觉得不妥,木香是很警醒的,她一叫,木香就会立即醒来,无论睡得多沉。
当即,苏冰舞坐起身,往外看去,却陡然地受到极大的惊吓,心差点儿蹦出来床榻前站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披着翠纹斗篷、蒙着小脸的女子。
昏暗里,杵着这么一个纸人似的女子,双目冰冷,寒气森森,如何不叫人心惊胆战?
“你是谁?为何在我房里?”苏冰舞吓得嗓音发颤,右手从枕头边摸出两支银针,随时准备发出去。
这手飞针之术,还是跟陈嬷嬷学的。
那女子并不回答,眸色越发冷酷。
苏冰舞知道此人对自己怀有恶意,决定先发制人,银针脱手飞出。
穿翠纹斗篷的女子丝毫没有惊慌害怕,反而无动于衷,随意地挥手,那两支银针便掉落在地,毫无攻击力。
苏冰舞惊骇得心胆俱裂,失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女子忽然伸指,指尖飞袭出一道蓝光,蓝光击中苏冰舞。
而这时,苏冰舞刚刚想起,这翠纹斗篷很眼熟,苏轻亦那小贱人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然而,这道蓝光击中她的穴道,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个女子是苏轻亦那小贱人,只有她有这般高强的武功。
穿翠纹斗篷的女子用棉被将苏冰舞裹起来,接着扛起她,从听雪苑飞上墙头,飞出苏府。
一路在半空腾飞,这女子毫不吃力,最后飞入六皇子府,在北影潇居住的小苑落下来。
北影潇正要歇下,忽然听闻外面有动静,便出来瞧瞧。
女子立即闪身在黑暗里,他站在寒风呼啸的琼苑,一向含笑的眉宇冷峻如铁,犀利的目光扫向黑暗的地方。
忽然,他的指尖袭出一道黄光,击向女子所站的地方。
若不闪避,她就会被击中而受伤。
当即,她扛着苏冰舞,往屋顶飞奔离去。
北影潇望着那抹黑影消失在暗夜里,并没有去追: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穿翠纹斗篷的女子一路疾驰,飞到长公主府,找到荣安侯爷居住的宅院,先把棉被裹着的苏冰舞放在墙角,再悄悄地潜进唐若瑄的寝房。
虽然唐若瑄武功不低,但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因此,他在睡梦里根本察觉不到有人潜进来。
她点了他的穴,接着把苏冰舞放在他身旁,让他们大被同眠。
她摘下蒙面的绸布,露出一张娇媚的脸蛋,森寒地盯着床上的一男一女:苏冰舞,明日会有一场好戏等着你!
此女子是苏冰烟。
……
天亮后,伺候唐若瑄的丫头觉得奇怪,为什么今日这么晚了侯爷还没起身?
天色实在太晚了,这丫头直接敲门,可是,无人应答。她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应答。无奈之下,她试着推房门,没想到竟然推开了。她端着一盆热水进去,正想叫侯爷起身,却看见,侯爷与一个女子同榻而眠。
侯爷洁身自好,何曾带外面的女子回来过?
她惊慌地叫醒侯爷,可是,怎么也叫不醒,侯爷睡得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