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容地辩解:“母皇,儿臣不知大都督说的是什么意思。今日午后,儿臣一直与平安郡主在一起,并没有见过什么人的侍婢。”
苏轻亦眉头紧颦,语声里含着浓烈的火气,“陛下,公主伤了臣女侍婢良辰的脸,在良辰的脸上划了七八道伤口,毁了容,如今她躺在太医院就医。此事六皇子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些名门闺秀,眼见苏轻亦竟然在宫宴告凤状,不由得冷笑起来,笑苏轻亦的不自量力与蠢钝如猪,竟然为了一个卑贱的侍婢而得罪公主、得罪皇家。因此,她们准备好看一场好戏,看苏轻亦今日怎么死,有什么痛快人心的下场。
苏冰舞、苏冰烟的心里与表情差不多,也是等着看好戏。
不过,她们倒是有点佩服苏轻亦这小贱人,竟然有胆量与皇家叫板。
苏老夫人幽幽叹气,这个宝贝孙女就是这么较真,为了一个侍婢什么都不顾了。
苏绍谦却是气得不行,恨不得立即上前去把苏轻亦抓下来,不让她祸害苏家,丢人现眼。
被点名了,北影潇再不出声,就显得太没有节操。
他的声音难得的沉重,“母皇,确有其事。”
“六哥,你可有亲眼目睹我伤人?”永阳公主好整以暇地问,美眸蓄满了失望、伤心。
“母皇,在宫里,除了永阳,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伤害苏轻亦的侍婢。”他并不回答她,而是直接对凤氏说,“虽然下人出身卑贱,但永阳伤害无辜,就是错了,理当责罚。”
“没有亲眼目睹,没有证据,就不要污蔑我!”她气急败坏地说道。
“永阳,上天有神明,没人看见,不表示天地不知、神明不知!”北影潇疾言厉色。
“永阳,跪下!”凤氏怒喝,面上寒怒之色分明。
永阳公主不情不愿地走到中间跪下,嘴硬地辩解:“儿臣是怎样的人,母皇最清楚不过,母皇不信儿臣吗?”
凤氏脸庞沉肃,冷厉道:“倘若朕查出你谎言连篇,朕绝不轻饶!朕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永阳公主斟酌再三,咬唇道:“儿臣没有做过!”
北影潇失望地摇头,“永阳,你再也不是我疼爱、喜欢的那个妹妹了。你太令我失望了。”
北影寒忽然道:“陛下,臣可否问平安郡主几句话?”
凤氏同意了,他问平安郡主:“郡主,之前公主说一直与你在一起,不知午后你与公主在长乐宫还是在紫宸殿?”
平安郡主站起身,想着紫宸殿人多,没人看见她们,不能说她们在紫宸殿。而且她们早已出了长乐宫,只要随便问一个长乐宫的宫人便知道,因此也不能说她们在长乐宫。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回道:“本郡主与公主离开长乐宫后觉着时辰还早,便去花苑走走。”
“郡主与公主在花苑可有遇到什么人?”北影寒接着问。
“遇到几个宫人。”这个问题很简单,她很快就回答了。
“听闻花苑的晚梅开得正好,你与公主去看了吗?”他又问道。
平安郡主咬唇,眸光不自觉地移向永阳公主。
永阳公主对她摇头示意,又紧张又忐忑,担心她说错话。
平安郡主眼眸一亮,回答道:“没去看。”
永阳公主翻了翻白眼,这个蠢货。
北影寒的凤眸冷意袭人,道:“花苑的晚梅已经凋零,公主没跟你说吗?”
啊,回答错了。
平安郡主不自觉得咬唇,忐忑起来。看见永阳公主嫌弃地瞪自己,她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不敢再掉以轻心,越发紧张了。
这样的回答,不引起怀疑才怪。
“郡主与公主在花苑可有遇到苏家五小姐的侍婢良辰?”他森冷地问。
“没有。”平安郡主肯定地回答。
“良辰的脸被划了七八刀,非常可怖,其中有几道伤口是你划的?”他紧接着问,语速非常快。
“不是我,我没有伤她的脸。”她惊慌地否认,说完才惊觉说错了话,解释补充道,“我意思是,我和公主没有见过她,又怎么会伤她的脸?”
虽然她撇得一干二净,不过话里的错漏已经泄露蛛丝马迹,令人起疑。
北影寒陡然厉声喝问:“你说你与公主去花苑,不过花苑的宫人都没见过你们,郡主如何解释?”
平安郡主紧张得手臂发颤,双唇也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向永阳公主求助。
他冷厉地逼问:“郡主,速速回答!”
永阳公主并没有与她坐在同一列,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根本提示不了。永阳公主也很着急。
“我与公主……其实并没有去花苑……”平安郡主被逼得快哭了。
“那你们去了何处?”北影寒再一次严厉地喝问。
“去了……去了……”她的眉目凝在一起,心虚地看向永阳公主,怎么办?怎么说?
“这么简单的问题,郡主不知如何回答吗?”他的雪颜溢满了清寒。
应该怎么说?
平安郡主忐忑、着急地看向永阳公主,想从她那里得到些许提示。
众目睽睽,所有人都盯着,永阳公主哪里敢给她提示?提示了,那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平安郡主没有得到提示,急得快哭了,一双眼眸水光摇曳,“我和公主就随处走走……”
北影寒的目光凌厉如刀,似要活生生地劈开她,“郡主说不出来吗?因为郡主伤了良辰、毁了良辰的脸!”
“不是我!我没有做过!”她本能地大声否认,急于摆脱嫌疑,“不是我!是公主……”
“当真是公主伤了良辰?”他厉声问道,戾气凛凛。
“我……”平安郡主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知道怎么挽回了。
“平安,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胡说八道、污蔑本宫?”永阳公主站起身怒斥,张牙舞爪的模样像要把她整个人活生生地吃了。
平安郡主与永阳公主的交情一向很好,而且她一直以永阳公主为马首是瞻,根本不敢忤逆她。这次无意中说漏了嘴,平安郡主很自责,永阳公主这样盛气凌人的责骂,她如何敢反驳?
唯有低头的份。
苏轻亦心生佩服,北影寒竟然策反了平安郡主,这审讯的头脑与技术还真不赖。
永阳公主,你跑不掉了!
众人也见识到他审讯疑犯的手段与机智,不禁赞叹起他的头脑。
永阳公主知道不少人起了疑心,也知道北影寒故意审问平安郡主,让她露出马脚,再揭发自己。永阳公主气疯了,被北影寒的所作所为气得快喘不过气,道:“平安,有一阵子你没有与本宫在一起,你是不是抓了苏轻亦的侍婢、伤了她?是不是你?”
平安郡主震惊地抬眸看她,公主竟然把罪责推到自己身上!
太过分了!
明明是永阳公主做的,却把自己推入火坑,做替罪羔羊!她是公主,又得陛下宠溺,根本不会有事,可是她平安郡主只是郡主,一旦被扣上罪名,惩处必定不轻。
平安郡主越想越害怕,想到陛下严重的惩处,双足好像踩在荆棘之上,快站不住了,身子虚弱地颤着。
“不是我……是公主伤了良辰……”她临时倒戈,只为保住自己不受惩处,“陛下,平安与苏轻亦无冤无仇,怎么会伤害她的侍婢?是公主派人抓了良辰,要在良辰的脸上划几道血口,好让苏轻亦见识见识公主的厉害手段。公主还说,苏轻亦看见她侍婢这张脸就会记得公主的手段,不敢再与她作对。”
“平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编排本宫!”永阳公主声色俱厉地怒斥,恨不得立即上前撕了对方。
“陛下,平安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有所欺瞒。”平均郡主凄惶道,为了自保,只能出卖永阳公主了。
“陛下,平安郡主的供词较为可信。”北影寒沉声道。
满朝文武、女眷都看着,凤氏绝不会徇私,再者她原本就是个不太会偏袒、偏帮的一国之君,虽然要治罪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现在,她不再是宠溺女儿的慈母,而是恩威并重、威怒交织的天子,“永阳,你有何话说?”
永阳公主在绝境里垂死挣扎,嘤嘤哭泣,“母皇,是平安做的……她害怕被母皇从严惩处,就把罪责推到儿臣身上……母皇,儿臣什么都没做过……”
平安郡主也哭着反驳,指证是永阳公主所为。
苏轻亦心道,永阳公主为了逃脱罪责,真是拼了老命,谎话连篇,置闺蜜于死地。
她们狗咬狗,北影寒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倘若审问心儿,只怕心儿会向着主子永阳公主。
这时,北影玄站起身,俊逸清冽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母皇,儿臣进宫后在紫宸殿四周随处走动,看见两个侍卫抓了苏家五小姐的侍婢,之后,永阳吩咐他们把良辰带进一座宫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原来,真的是永阳公主做的。
虽然被毁容的人只是一个卑贱的侍婢,可是这事搁谁身上都不愿意,永阳公主的手段也太嗜血、残暴了。倘若下一次她下手的对象是自己呢?因此,所有人都觉得永阳公主太可怕,心如蛇蝎。
苏轻亦看着北影玄,心存感激。他的俊眸似一个笼着寒烟的的寒潭,那张冷颜一如冰天雪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暖色,这么看着就觉得冰寒刺骨。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真的看见了?
“二哥,你这么说只是为了帮那贱人!”
永阳公主体内的怒火爆了,娇媚的小脸布满了戾气,五官扭曲,尖刻狰狞,瞧着没有半分美丽可言。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北影寒帮苏轻亦,为什么六哥和二哥也帮苏轻亦,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偏帮苏轻亦?
她不服!她不甘心!
北影玄淡淡道:“永阳,倘若我为了帮人而做假供,那么你呢?为了逃脱罪责就死也不认罪吗?你堂堂北影国的公主,做了就要认,这是最基本的品行。倘若你连这基本的品行都没有,还如何当一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