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多食了些难消化的桂花糯米团子,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子里的小炭炉还在燃着,橙红色的火焰在漆黑的夜色中成为唯一的光源。入了夜,山里的寒意就从纸糊的窗户棱里渗透进来,像是无形的蜿蜒的长蛇,悄无声息的环绕住她。是真的有些冷,就算炭火还点着。
朝蘅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虽然那被子不怎么厚。
张家人一直都有近乎自虐的习惯,多多少少按照个人情况而定,唯一的普遍习惯就是从不用厚被。她刚来的时候还觉得被子很薄不足以御寒,直到她看到了张海欣的,才知道自己的被子已经比起一般的张家人厚了不少。他们一直盖薄被的目的,是为了让身体最大程度的迅速适应极端环境。
真的是,一群疯子。
而她很快也是疯子的一员了。
张朝蘅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她的右手骨节分明,本应有着正常长度的食指和中指,此时已经比左手食指中指更加修长了些。这小小的短短的一段,却代表着无尽的痛苦。她想到了自己刚开始练习这种秘术时的样子。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形容狼狈之时。不仅如此,其他的小孩子疼痛到扭曲的脸,也在她眼前来回的闪现。
朝蘅打了个哆嗦。
如此不要命的提炼身体的强度,意味着他们即将要面临及其凶险的东西。然而现在没有人告诉她,她也没有办法去摸索了解。对于未来的茫然和不安,在极度寂静的深夜里缠绕住她。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想要质问天,为何要把她扔到这里来。可是她忍住了,艰难的把那种濒临崩溃的状态压下来,在深夜中不断的喘气。
她信命,命不该绝,必有大运。
她从那个家族的追捕中活下来,那么她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能够活着就好,家中的长辈们经常这么说。自己成长的那个环境里,总是充满了危险。她的哥哥姐姐们总是把各种可能用得到的东西塞给她,让她在危机中能够保护好自己。现在她终于明白他们的意愿,只可惜见不到他们了。
张瑞桐坚持自己的原则,迫使她快速的切断与太叔家的联系,可是这明显不可能。
她不喜欢张家,她真的很想念自己的父母长辈和哥哥姐姐。
张朝蘅咬了咬唇,蜷缩成一小团。
她已经有困意了,可是肚子里的食物还是没消化,难受得狠。小孩子的身体还是脆弱了些,即使它经过了一定的强化。这个时代没有健胃消食片,她也不想吃山楂,于是便只能忍着。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手掌轻飘飘的放在了她的小肚子上。那只手的温度比她高,暖暖的,让她有些惊讶。隔着里衣,热度传了过来,那只手掌慢慢的揉着她的肚子,帮助她消食。
来人坐在她的床边,衣衫上熏着的香味清清淡淡,飘到她的鼻尖。
朝蘅闭着眼装睡,却是睡不着,因为她几乎是在瞬间认出了来的人是谁。这人平日里对她最为严苛,也最是不留情面,然而他入了夜,却是唯一的来给她揉肚子的人。他不出声,她也不说话,只能听到两道不同的但是压得极低的呼吸声。
那种难受的感觉消减了很多,她想翻个身,却怕惊到张承烨。
“想翻身就翻身。”头顶传来淡淡的声音。
她僵了一下,觉得有些尴尬就直接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