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个人，眼中的一个个生产机器般的壁炉，以及前面两个房间内看到的不同人偶，散落在地板上逼真得让人发疯的肢体和内脏，这些东西毫无疑问都是超出常理的怪物，就算再美丽，也无法蒙蔽他一开始就给这里的一切打下的坚固认识，而那个喜欢四处闯荡的家伙，是因为好玩才来到这个地方么？

而创造这些怪物的，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他沉下自己眼眸中的黯然和迷惑，抬头道“不知叔叔和冷玫阿姨又在这里得到了什么情报呢？或者说，你们打算让我知道你们获得了多少情报呢？”挑衅的眼神毫无畏惧地迎上那两道不同的视线，他平时是没有那么尖锐的，只是……

“小子，要合作的话把态度端正起来，没人强迫你喜欢上这个地方，也没人强迫你留下。”她冷玫是什么人，她从来都不怕自己欠下人情债，很久很久之前在她就已经知道，人情是力量的衍生物，权力，金钱……并非建立在那之上的人情脆弱得不堪一击，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而对于有些人，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实现，她穿梭在其中找不到任何的答案，所以只能认准力量，那是唯一的法则，其他的东西，都是无谓的羁绊，她可以毫不留情地将之抛弃。而此时，眼前的这个无法抛弃那些很平常的情感的萧冰刚好与她杠上了，这种感觉就像一个被一个小屁孩拿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抢不到也哄不得，偏偏小屁孩还倔得要命，一口一支冷箭。

“我没猜错的话，是冷玫阿姨您将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吧，说来的合作，也不过是交换情报，各取所需罢了。”他有些厌烦地移开了目光，终究还是不大适应这样的对峙和说话方式，这样太累，需要把表情和语气都伪装得很强硬，而换来的结果，也只是双方的不舒服罢了。

这样的较劲的事情给萧若做倒是比较合适，但她现在站在一个壁炉前，背对着他们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发现他们这边的动静。

冷玫还想说些什么，却接到了卡耶尔平稳冷静的目光。卡耶尔盯着那个闹别扭般的少年面孔，方才的挑衅和凶狠只是一刹那，他知道萧冰也是一个性情极为温和的人，而让这样的人都被卷进来的原因，除了他们这一层面设局之外，还有些什么呢？

“萧冰心有疙瘩是应该的。但目前我们还是着重于眼前的事情吧。”卡耶尔不动声色地将萧冰的注意力吸引到另外一件事情上，他知道短时间内没办法让他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愤懑，于是便通过另一些事情来转移萧冰的注意力。

“正如你刚才说的那些，这个空间内的很多地方都是非常不可思议并且难以解释的，我们这边的侧重点，也并非在这些怪异的现象和空间中。刚才我跟你们说过的，教会对于死亡之谷非常重视，他们甚至在国内设置了据点，利用死亡之谷地区内的军方将之变成自己的秘密基地，之前我们猜测这里有着他们想要守护的魂灵卡，或者说在秘密进行的研究，再或者是游离空间。”

“游离空间？”萧冰很自然地被那个词汇吸引住了，他今年十九，见识和阅历却并不浅薄，尽管如此还是从未听说过那个词汇。

“那个……是一个并未得到证实的传闻，就像的存在，但偏偏知名度又没有那么高。在很多禁书和偏僻的记载卡魂术的书籍上都说过的一种空间，说它们是虚空之中的漂浮空间，并未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占现实世界的一点体积，游离在各种我们无法看见的地方，空间的入口往往也随着空间漂浮，而有些卡魂师曾经阴差阳错地进入了那个地方，便描述那个恍若是平行世界的存在。这种说法在十九世纪的时候非常盛行，当时因此导致了卡魂师异端的崛起就被完全抹杀掉，正规的书籍也不会再次出现这个东西，就和黑魔法在魔法世界中的地位一样。”

一个平行于这个世界存在的异世界，这样玄乎又不确定的说法自然非常容易引起某些偏执的人的狂热追逐，若现世并不安稳则更容易让人将愿望都寄托在那个新世界上，成为新世界的居民也许都会成为一种祈祷，有这样的人必定也有抓住人类祈望美好的弱点加以利用的异端分子，弄得大了最后被打压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和当初认为飞机坠毁在死亡之谷内引起了探索死亡之谷的狂潮之后导致报纸都被回收了的消息一样。

卡耶尔这段话有两件事情是他的侧重点，第一是他们竟然为了追查教会查到了十九世纪的事情，第二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游离空间，真的存在的话，就可以解释很多东西了，包括爷爷在海上遭遇的那件事情，也能用这个来解释。

“那种空间真的存在么？”

“存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们进行了对所谓证据的取证调查，大多数说法都是为了搏人眼球，而有些则是在某些有目的的组织操纵下弄出来的假新闻，而这其中，又得到了一个和教会有关的信息，卡皇国教会，他们的总部设立的首都之内，有一片被层层保护的禁区，那里不允许外人涉足，而那片禁区之中，就存在着一个游离空间的入口。”他目光幽深，幽暗之中隐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那个空间不是游离的么？”

卡耶尔闭眸，微微摇头，“空间是否游离我不知道，但是入口是固定的，至少，在教会人员守护的那片禁区的中心，那个空间的入口是固定的。”

萧冰大惊，用力压下了自己的慌乱和失措，“你们进去了？”

“没有。”卡耶尔想起自己的人已经发现了那个异世界入口之时的兴奋，卡皇国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一直都处于混乱之中，而原本坚固的禁区防线也很容易渗透，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而他们却偏偏在进入那个入口的时候遇到了阻碍，他和冷玫，在里面差点遭遇了死亡，他仍记得被那搅动的浑浊黑暗吞噬进去的时候，身体所感受到的被撕裂的疼痛，那不是痛而已，是真的在被扯着，就像从平地上突然置于万米深海的重压之下，血液脑浆器官组织细胞，都叫嚣着要逃离身子，要从身体内炸开，在那片混沌的黑暗内，被撕扯着的紧绷感让他意识到了危险，最终在自己的身体绷断的前一刻退了出来。

他深切的认识到，再晚一秒，两个人都会粉身碎骨在那个不知何处的空间内，那个所谓的入口的温度很低很低，入口本身看起来也在膨胀，进去的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变为了空间的一部分，随着空间一起膨胀拉伸。

而这样的地方，他们在试图通过那血池的时候也看见了，同样是一个黑色旋转着的漩涡，这次他们却没敢轻易进去，只能慢慢等着他们押宝着的齐天邪兄弟来到，当时也暗自庆幸了一下那个嘻皮笑脸的年轻人的消息还真的是很可靠。

“那个空间入口，进去就会死，就和我们想要通过血池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入口相似。”

没能得到究竟那样的地方是否存在的肯定消息，萧冰的神色黯淡了几分。他觉得很奇怪，明明他就身处于一个用科学和卡魂术都没有办法解释的怪异空间之内，他却还要一直寻找着爷爷想要找到那个地方，他确实没有办法将这里和爷爷描述的那个世界划上等号，虽然这里有很多符合条件的存在，也有美得让人惊艳的物品，他仍旧觉得满心的不舒服，那是刚刚来到这里，被这里的气息蒙蔽了的感知器官所体会不到了，抗拒和不适。

“哦……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