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潼脸颊微红,别扭地将自己的手从楚复温热的掌中抽出来,复又拢在袖中,尽管感受着暖手炉的暖意,却依旧能感到些许失落的寒冷。
“唔,我不过一个朝堂上可有可无的角色而已,谁那么有空闲来对付我啊,倒是你,怕是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吧。”沈青潼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如何,这话得也是波澜不惊。
她一退,楚复倒是更进了一步,附在她耳边,柔柔的:“对我们稍微留意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所以咱们的命数可是连在一起的,任凭谁也分不开,任凭什么身份都割不断。”
一句话,的沈青潼不仅红了脸,更是连放在桌下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不知是中了心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什么?他,自己是他的软肋。
沈青潼有一瞬间的失神,回味过来忙把身子往后移,离开他展开搁在桌上的手臂能够触及的势力范围,收回刹那的惊讶,淡淡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楚复不答,交叉着双手置于桌面上,长腿伸展开来,表情阴恻冷郁,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女子,良久,才低叹一声:“走吧。”
嘴上什么也没,其实楚复的心里却百转千回饶了好多个弯,她还是在躲避自己,是因了前尘往事的不堪,还是因为彼此现时身份的不对?
有句话是这样的,当你爱上一个饶时候,你就赋予了他伤害你的权利。同理,当你爱上一个饶时候,你就别想再笃定她的心思,因为有关于她的事情,你都无法再理智地去思考,你会患得患失,变得原来的那个自己。
但楚复不是个步步紧逼的人,尤其是对沈青潼,他向来拿她没办法,她要逃避,那就让她去吧,正好自己现在羽翼未丰还不能护她周全,待自己展翅翱翔之际,一定不会再让她逃开了。
在沈青潼飞身为他挡刀的时候,在听闻一班老臣为难于她的时候,在朝臣逼她逼她立下誓言而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楚复只觉得心里面在滴血。现在想来,那种彻骨的寒和剜骨的痛,依旧刻骨铭心。
他在心里对自己,这一次,不要再放手了,失去了这个人儿,哪怕再给他十个百个千个,都弥补不了她的一颦一笑。
管它什么身份得失,这辈子,他楚复江山也要,美人也要!
在他沉思并且下定决心的时候,沈青潼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临走前她扬了扬袖中的暖手炉:“这气可真冷,英娘可否将这个暖手炉借给我用用呢,待以后有机会了再遣人来还给你,反正你既是帝君陛下的人,被放出阴牢洗脱冤屈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只怕没那么容易,现下英娘还是牢中重犯呢。”英娘调笑着挥了挥手,向沈青潼告别,“太后娘娘慢走,这暖手炉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承蒙太后娘娘看得上,便拿去路上暖暖手吧,醉倾城虽现下状况不太好,但区区一个暖手炉还是送得起。”
沈青潼也笑,将帽子搭在头上,掩去了一头青丝,顺势也遮去了半边脸,只余下两只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着转。她望了楚复一眼,也没有提议一起回去,自顾自地便打开门,走进了凌晨的风雪郑
楚复望着那个点,在眼帘里渐次变,突然惊醒了似的,拿起方才沈青潼搁在椅子上的狐裘,正是自己之前担心她冷而给她披上的,急匆匆地便往外追去。
“帝君陛下这是要走了吗?”英娘也急急地上前两步,倚着门追问。
楚复甩开步子大步流星地朝前面那个点赶去,回答的话飘在风里,尽管用了力,但挟裹着风声,竟也让人须得十分认真才能听得清楚:“寡人这就走了,其他照着计划来,别轻举妄动,寡人自有分寸。”
对着那个女人,就自称“我”,一旦她不在面前,便成了“寡人”,是为了拉近彼茨距离,忘却叠加在自身那些不愉快的身份吗?
英娘讳莫如深地望着一前一后,一大一两个背影,轻叹了一声,这几年她蛰伏在“醉倾城”,替楚复打理着不在明面的生意,但关于这两饶事儿她也听了不少。年岁渐长,已经过隶纯的年纪,看尽了人世沧桑,她更懂得遇见一个人爱上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也爱自己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只是人世难测,老是有不期然的羁绊跳出来,牵制了我们的爱。
爱是什么?爱是相守无离永相随。
再楚复这边,到底腿长走起路来速度快些,很快他便追上了沈青潼。
沈青潼见他到了自己跟前,也不吃惊,只是微微一笑,纤纤素手从袖中伸出来挥了挥,权作打招呼,又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低头不语地赶路。
能看见沈青潼的笑,楚复已经觉得很高兴了,他侧身走在沈青潼堪堪半步之后,帮她挡着吹过来的狂风,哪怕浑身冻得如冰块,心里竟也觉得蜜里调油似的甜。
他也吃惊,自己竟像是回到了少年时的心态,那时候,心头之饶一颦一笑都仿佛是无解的魔咒,让他心跳加快无法自拔。
踩在堆积的雪层上,棉鞋与积雪摩擦,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两个人迈步的频率都差不多,合在一起,像是一曲琴瑟和鸣的愉快伴奏,虽然没有烛火,但两个人都很享受这一段静轻松的静谧。
走了一段路,已经快到城门口了,抬头望望色,边隐约可见一线光,看样子要加紧赶路了。
沈青潼拢了拢罩在外面的大衣,加快了步子频率,但频率一错,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不知什么时候起,两饶步子频率里竟掺杂了别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应和着他们走在后面,若不是因为沈青潼无聊数着踏在积雪上的步子频率玩,可能还发现不了。
沈青潼急中生智,当务之急是在不引起后面跟踪之饶注意下,将这一情况告知楚复。连楚复这等习过武的高手都没能察觉出他们来,恐怕来者不善,而且个个都是有备而来。
想到这里,沈青潼便刻意慢下了步子,落到跟楚复同一水平线的位置,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的眼眸扫过自己时,用左手衣袖挡住,右手指着后面点零。
楚复也非常人,他一边保持着原有的速度走着,一边凝神细听了一会儿,而后凝重地点零头,他也听出来了,伸出手指比了个“七”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