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七章 夜谈(1 / 2)记者锋芒首页

题记:这个夜晚,李锋芒聊了很多自己的往事,这跟他的心情有关系,尽管准备放下雷晓静,但诸多不舍让他孤单。另外,假出租车这个事情的采访从“没眉目”变成“活生生”站在他跟前。

看得出王师傅虽然外表秀气,但是个嫉恶如仇的爷们,也有性格,对于自己这位同事的拒绝采访,李锋芒也理解,毕竟经济新闻部极少跑社会新闻,更不是他这个特稿部就是为深度挖掘新闻背后的故事。

这都是报社内部的分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李锋芒索性翻页揭过这个事情,但还是说了一句“我们报纸创刊第一期的第一篇社评题目是为人民服务,我相信我的同仁们都是这么践行的。”

再端酒,李锋芒说这酒劲太大了,但好喝,余味无穷,来,我敬您,为您也有为老百姓的心,我清楚,这样的“介入”可不是简单一句话。

王师傅碰杯苦笑了一声:我可没您说的这么伟大,就是为我自己这个饭碗,每年这些假出租都在增加,我们真出租就越来越难干。你也知道,火车站是出租车最好跑的活,可是我住铁路大宿舍都不能去拉客人,所以您给我打电话我兴奋。不过,我也侧面打听了下您的“为人”,请原谅。

说着话,他另一只手拿起那个袋子递过去:这里面啥都有了,您只需要核实真伪便可以!接到你电话后,我去朋友单位查阅了你所有报道,从傍晚到交班,我就干了这一件事。

接过去放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李锋芒说谢谢您的信任,然后端杯子半开玩笑半正经说:锋芒不辱使命!

“不畏艰难、英勇沉着,”王师傅说我信你就是因为过完年你写的“三千头猪养在纸上”,尤其是记者笔记,当时读完就拍案叫好。勇气也许人人都有,可文才真不是谁都可以,你的新闻稿件里处处透着勇气更有灵气。

李锋芒张嘴想说您过奖了,王师傅摆摆手:我父亲是语文老师,自小就每天让我背唐诗宋词,甚至你刚才说的这个典故战国策之唐雎不辱使命,我学习一直都不错,但该读大学了国家却取消了高考,只能去上山下乡回老家务农。后来费劲心思回到省城,老父亲把能求的人都求了,才进入一个工厂当了学徒工。

默默端起酒杯喝一口,王师傅叹口气:熬啊熬,努啊努,总算跨入了厂里的领导层,又因为效益不好,厂里先联营没弄成事,接着就破产下岗。我这个人喜欢文学,一般单位一般人也看不上,下岗后来回跳槽累了,无奈就自己伺候自己,可是开个出租车还这样,唉!

李锋芒有些急不可待打开跟前的袋子,他看着王师傅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然后把话题拉回这个假出租车,但说什么?王师傅是父辈的人,李锋芒自己的人生缺失的就是这代人,姥姥姥爷跟他隔着代,聊的更多是开荒种地,他好像从原始社会直接就到了封建社会,想到这里不由也“唉”了一声。

王师傅好像突然醒过神来,苦笑说自己快成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了,唠叨起来没完,“来,喝酒。”

跟晚上海鲜楼喝的酒比,这自酿的高粱白辛辣苦涩,喝一口,觉着就像一团火从嘴巴顺着食道到胃里,李锋芒赶紧夹起来一筷子土豆丝塞嘴里,像要灭火一样随便咬了一两下就吞了下去:王师傅,这酒确实够劲。我就是农村长大的,刚听你说上山下乡,我姥爷说我们村也有几个,后来也都跑回城里了。

王师傅好像越扯越远,突然问:“你见过狼吗?动物园不算”。

李锋芒说当然见过,我老家就在山沟里,临江市青山县靠山镇雕凹村,小时候有次下雨天,天都凉了,应该是秋末,我在窑洞口坐着,抬眼就看到一匹狼从后山梁跑过,姥爷说下雨天乱跑的狼都是被撵出狼群的,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啥叫孤单,像那匹狼在雨中仰头狂嚎一样的孤单。

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又喝了一口白酒,然后吐着舌头说痛快,今晚咱不说正事了,反正这么晚啥也干不了了,咱们就聊聊天吧。

王师傅意味深长说了句:先聊会天再说,也许能干点啥呢。

李锋芒以为是聊会天再说假出租车的事情,但一个多小时后,他才明白这个“再说”是让他看几个人把控省城假出租市场最关键的几个人。

再吃一块羊血,觉着有些腥味,想这个白酒真是高度,把味蕾都给唤醒了,于是接着说:小学三年级暑假吧,大早上我去放羊,家里当时有三只羊,其实在村口找个地方就能吃饱它们,贪玩就赶着去了后山,那时候是最快乐的,蓝天白云,蚂蚱蜻蜓,让羊儿在草坡吃草,我提着个放羊铲到处找田螺。

王师傅也喝了口酒,夹着花生米说那时候不吃这个吧。

李锋芒说现在我也不吃,那时候只是找田螺壳,我们小朋友玩的一个游戏,用田螺壳的尖部顶牛,看谁找的结实。找了半裤兜,看太阳老高了,准备回家就往草坡走,靠北山下有一溜石头,我一块一块跳着向前,突然发现脚下的石头缝里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仔细一看吓了一跳,是一匹狼。

王师傅夹着一颗花生像被僵化在桌旁,只有嘴巴能动:后来呢?

“后来我回家了,”李锋芒说当时自己吓懵了,一动也不敢动,“我想这匹狼是睡着了,我要惊醒了它,肯定会吃了我,还有我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