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迎夏第二天早上是被饿醒的。
肚子呼噜作响的当下,还闭着眼的她抬手摸摸肚皮,感受胃里传来的一阵绞痛,终于醒了过来。
眯着眼睛抬起手看一眼腕表,十点多一点,起的还挺早,平常没事不睡到下午一点钟她是不会起床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昨天太累,和妹妹说了会儿话,十一点钟不到就已经睡沉。
早上好像妹妹叫过她一回?程迎夏嘤哼一声,揉揉眼睛,不知道是在梦里发生,还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不记得了,她睡眠很深,闭眼的时候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是无意识的,也很难叫醒。
给了自己两分钟缓冲的时间,程迎夏起身坐在床沿,低垂着头找鞋,突然发现自己胳膊上出现不少的红点,看起来甚是吓人。
伸手挠了两下,神经系统才终于后知后觉开始运转,像是传染一样,整个胳膊都痒了起来,痒得人心里麻麻的。
应该不是过敏,她不是易过敏的体质。
那就是该死的蚊子了。
程迎夏伸脚够到鞋站起来,一边继续挠着胳膊止痒,一边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间。
屋外小花听到动静,迎了过来,便见到她嘴皮子轻动,嘀嘀咕咕,满脸委屈,往下注意到她已经挠红了一片的手臂。
她绕开程迎夏走进了房间,丢下一句:“姐姐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拿花露水。”
程迎夏回头看她略有些着急的身影,大脑接受处理了一下所听到的信息,尔后再转回头来踢踏着凉拖鞋往外走。
也行,擦点东西应该会好点。
屋外阳光正好,明亮刺目,照在身上还有点儿烫意,程迎夏抬头望了一眼,眯着眼睛伸个懒腰,又躲开光线,跑到门槛边边上坐下。
家里有板凳的,她不想坐,小不说,还得搬来搬去。
而且说实话,程迎夏还挺喜欢这个破门槛的,从这儿仿佛是个分界线,她在中间,背靠黑暗,面向光明,有一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处明里还是暗里的迷人混沌。
也像是分隔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时候她不经意回头,还会一瞬间恍惚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到底是时刻充满阳光还是不断袭来阴冷潮湿。
就像此刻她眯着眼回头看了一眼,小花正举着绿色的瓶子朝她走来,也在迎着光走来。
程迎夏眼神跟着,看那双脚踏过了明与暗的分界线,光线从脚尖一寸寸攀爬上身体,附着于皮肤表面,进而相融。
她仰头见少女站在她跟前,像是自光里长出来的生命,顽强,鲜活,美好,和她这种混日子的懒人可不一样呢。
小花将方才特地进房间给她拿的花露水递了过来:“姐姐,擦点吧。”
程迎夏回过神,凑上去看了一绿色的瓶子,花露水,牌子没见过,不仅长得丑,幽幽散发出来的气味还略有些刺鼻。
劣质。
她忍不住皱着鼻子吐槽:“这什么玩意,好难闻。”
“那…”小花开始犹豫,手慢慢往回收。
几块钱一大瓶,一瓶就能用好久的花露水确实比不上她身上缭绕的淡淡香味,那味道她喜欢闻,若是被破坏了也有点可惜。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完全收起来,程迎夏便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给我吧。”
边说着,程迎夏边拧开瓶盖,屏住呼吸隔绝冲天的气味,避免鼻子受罪,再倒了点淡绿色液体在手掌心,继而糊到手臂上被蚊虫叮咬出的红□□域轻轻按摩着。
那液体虽不好闻,但也算有效,涂到上面感觉皮肤凉凉的,不似刚才那般痒到钻心,使用体验的话程迎夏勉强给打个及格分,好歹没失了本职工作。
小花在一旁观察她面色,看是否涂了药水会好受一点。
程迎夏觉得好太多了,注意力终于可以不放胳膊上边,也有空开始想其他问题:“你早上有叫我起床吗?”
被程迎夏懒懒的眼神盯着,小花不由自主点了头:“有叫。”
“哦。”程迎夏冷淡应了一句,那她没记错。
然后她又问:“我没骂你吧?”
这句话过于直白坦率,小花一时间不知道要给出怎样的回答。
早上她试探着小声喊程迎夏起床,但程迎夏只翻身吼了一声“滚”,摆明了不愿交流,拒绝叫起床服务。
后面她也识趣没再打扰。
这样算起来的话,应该是…没骂吧?
她摇头:“没有。”
程迎夏这下安了心,她睡觉的时候最烦别人打扰,有人弄她她可能无意识情况下做些不好的事情,比如说骂人?
现在住别人家里,没对人家小妹妹凶就好。
但是为了防止以后有这一遭,程迎夏还是提前同她打了招呼:“我起床气有点大,要是哪里冒犯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她自己也知道,有时候说话确实不太过脑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太能注意到别人的感受,事后道歉总归不好。
事先说明,或许会好一点吧?毕竟她也就这个脾气了,改不了,提前预警一下呗。
程迎夏是这么认为的。
小花再次默默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程迎夏说好,反正她话都说清了,小妹妹能不能接受……那也不关她的事。
两人友好交流间,程迎夏的肚子不合时宜叫了一声,小花耳尖听到了,也看到她捂着胃部的手和少有的不自然的脸色。
程迎夏现在很尴尬,怎么这个肚子这么不争气,饿得咕咕叫了呢,还是在小妹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