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立即跪在了马车跟前磕头。
魏卿卿无意多做牵扯,让兰生给了他们几两碎银子,便走了。
兰芷倒是一路上都觉得可惜:“奴婢听闻江南的水灾之后,不少百姓流离失所,逃往各地,方才那二人多半也是江南水灾受难的百姓。小姐手下正是缺人,何不将他二人收为己用?”
魏卿卿看了眼兰芷,撑着下巴继续小憩,兰生却是明白魏卿卿的意思:“今时不同往日,小姐身边的人本就是要慎之又慎,如何能随便收了两个人用?再者,方才那二人,小姐已经给了些银子,不够他们大富大贵,也够他们吃饱穿暖再去找个安身之所了,何必叫人为奴?”
兰芷这才明白自己的确是欠缺考虑,不好意思的朝兰生吐了吐舌头。
自从章老夫人和容金宁相继去世后,容锐章便请了旨意出京了,这大半月他不在,京城的势力分化速度表面上仿佛变得平缓起来。
“二爷,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容锐章,他似乎一心办着皇上交代的差事,并没有旁的动作。”
京城某处的竹屋内,阿鲲看着慵懒靠在椅背上沉思的容彻,轻声回道。
容彻掀开眼皮。问他:“他没有动作,那他的那些人呢?”
“也安分了起来,好像是认命了一般。”阿鹏笑着回答。
“认命?”容彻勾唇一笑,容锐章若是个会认命的人,也不会重生一世,还执着于权势,将卿卿逼到如此地步。
阿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解释:“兴许他是知道斗不过二爷……”
阿鲲瞧出容彻对阿鹏的不满,示意阿鹏先出去,这才躬身道:“我们的人还在继续盯着他,二爷放心,如若他有任何动作,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容锐章倒是不打紧,他纵然真有预知的本事,也不见得就能保得住自己。”容彻语气缓缓,却透出几分寒气,阿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五爷的人在悄悄接触容锐章,爷。要不要咱们提醒一下五爷?”
“不必。”容彻眉梢微微上挑,整个人也漫出一股傲气:“他既不信我,非要去找容锐章,且由他去。”
“可是……”
“赫连紫风最近没了消息,你继续使人去查探,最危险的人并非容锐章,而是他。”容彻说完,顺便朝外阿鹏的位置指了指:“他还私下里跟乐舞有往来?”
阿鲲不敢看容彻,低着头小心道:“之前在江南,二爷因为少夫人的事匆忙赶回京城,奴才忙于别的事物,一时疏忽导致乐舞夫人母子差点被当地的水匪劫走,是阿鹏将夫人和少爷救了回来,期间发生了什么,奴才并不知道。不过阿鹏对乐舞夫人的态度,的确有所转变。”
容彻沉默良久。
就在阿鲲以为容彻会勃然大怒时,他只是格外平静的道:“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再交代他去办了,命他去塞北走一趟,替大哥稳住塞北的人心。”
阿鲲深深看了眼容彻,容彻已是不愿再多言,起身出了竹屋,便策马回府了。
阿鲲跟阿鹏说容彻的决定时,阿鹏还很诧异:“怎么忽然叫我去塞北,说是稳定人心,如今快入冬,一旦入冬。塞北的路极其难行,等我回来,怕也要到明年春天了。”
“二爷交代你的事,你只管去办便是。”阿鲲道。
“可是……”
“快去吧。”阿鲲想提醒一二,但这是主子的吩咐,又不敢多说,只叮嘱他:“咱们俩都是打小跟着二爷的,二爷待我们如何,你心里应该明白。阿鹏,别一时糊涂,辜负了二爷。”
阿鹏皱眉:“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阿鲲看了看他,没再多言,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陈家的事,很快有了动静。
自魏卿卿让书眉去京兆尹后,京兆府很快就把消息传去了陈府,不多久。黄元就被人发现酒醉溺毙在了护城河里。
而陈三娘也以为夫守孝的姿态,剃度出家,被送去了离京城几百里外的寺庙。
书眉横死在了送陈三娘出发的前夜。
消息传来,兰芷一阵唏嘘。
“这书眉是个难得的忠仆,只可惜没遇上脑子清醒的主子,不然也不必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小心寻了她的尸身好好立坟埋了。”魏卿卿刚将新做好的几坛子酒封好,看着屋檐下绵绵不断的秋雨,轻声吩咐道。
说到底,书眉的死,跟她也有些关系。
兰芷应下。
兰生撑着伞从屋檐下过来,面色略有些沉,魏卿卿示意兰芷去一边防止旁人偷听,才放下手里的酒坛看她:“怎么了?”
“说是长公主今儿去见老夫人,被老夫人忽然发难,让长公主站在门前立规矩,结果长公主小产了。”兰生道。
“小产?”
魏卿卿诧异,这也太快了,她还等着韩先生回来后,探探长公主这孕是真是假,没想到她竟直接小产了。
兰生点头:“方才国公夫人已经去长公主屋里了,这段时日总住在书房的大爷也赶了过去,倒是老夫人,听闻吓得直接病了,急急召了二老爷他们回来,只怕一会儿人就到了。”
说着,已经有人来禀,说容明霍一家子已经到了。
国公夫人忙着,接待的事自然就落在了魏卿卿身上。
魏卿卿出来时,陶氏立马捂住了还不怎么现眼的肚子,一副防备的模样,倒是容明霍,还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依旧拿着长辈的姿态,见到魏卿卿便训斥:“你成日在做些什么?府里的事情管得一团糟,而今还有脸出来迎接?”
“我们少夫人……”
兰芷刚要分辨,容明霍便甩袖一哼。挤开魏卿卿便走了。
陶氏仿佛也有了底气,离开前还瞥着魏卿卿,道:“你进府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肚子还不见动静?不下蛋的鸡,便是只金鸡,那也是没用的。女人还是得会生孩子,要那些美貌做什么?”
“侄媳儿还年轻,不担心没孩子。况且只会生不会教,生出来也是白白受气,二婶婶您说是不是?”魏卿卿巧笑嫣然,气得陶氏一张扑多少脂粉也遮不住皱纹的脸差点都扭曲了。
不过魏卿卿也没打算跟她做口舌之争,就陶氏这口才,实在不配自己浪费口水。
“今儿下了雨,路上湿滑的很,二婶婶路上小心慢行。”魏卿卿侧开身让了道。
“我看你能张狂多久!”
陶氏咬着牙,小心扶着身边婆子的手,却也不敢再迈大步,只细细盯着脚下的青砖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了。
那模样。实在滑稽的厉害。
荣芳芳跟在最后,却没有生气,反而离开之前,悄悄跟魏卿卿道:“你一会儿到青竹园后等我,我有话问你。”说着,也提着裙子匆匆忙忙跟上去了。
兰芷瞧着荣芳芳,撇嘴:“她把咱们小姐当什么了,当她的贴身丫环了不成。”
魏卿卿倒是习惯了他们这一家子的没脸没皮,倒也不多生气,只接待完二房一家,就跟着去了长公主处。
到时,一大屋子人都坐在花厅里,太医们还在长公主屋内。
容海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沉默的坐在一侧想着什么,直到太医们出来,摇了摇头。
国公夫人望着容海:“你们还年轻,想要孩子,迟早还会有的。”
容海点点头,对于这个失去的无辜生命,带着惋惜,没想到容明霍却一句:“这都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长公主年纪也不小了,既有了身孕还不知爱惜,到处乱跑,如今掉了也怨不得谁……”
“砰!”
容明霍话未落音,国公夫人一巴掌直接把身边的茶几都拍碎了,众人这才想起来,国公夫人在嫁进来之前,那可是彪悍的将门虎女。
容明霍脸色白了白,当着众人的面强忍着难堪,质问:“大嫂这是何意?”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二弟今日既然来了,正好,把老夫人一并带走。我们国公府庙小,可是容不下这尊大佛了!”国公夫人气愤道。
容明霍闻言,却一声冷笑:“笑话,母亲是父亲的正室,是堂堂正正的容老夫人,你说要她走她就走?她可是你婆婆,你若不满,你自己走便是!”
说罢,容明霍眼神一暗,盯着容海:“倒是可怜了我的容海侄儿,当初皇上下嫁公主给他时,便有圣旨明言,决不许他未经公主同意便擅自纳妾,但我的好侄儿,不但私自在外养了女人不说,如今长公主小产,说不定也是被他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外室给气的。大嫂今儿若还要包庇,那就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