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毓看着丹墀之上的皇帝,却感到新鲜。印象中似乎从未看过赵承熹如此威严沉稳的一面。他恍惚感到,一直以为养在自己羽翼之下的雏鸟,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翱翔长空的苍鹰。
又听赵承熹声若寒冰道:“如今这两地饿孚冻馁遍地,灾民人数逾十万……众位爱卿,是否觉得非是自己领地,不关自己子民,就没有切肤之痛,可以事不关己?”
话已至此,再没人出来应答,就得全体吃挂落了。
吏部尚书低头跪地禀道:“本部早已和户部商议,安排人手着手安排赈灾事宜。只是此次灾情严重,牵涉甚广,户部各位大人迟迟未能列出所需款项。”
户部尚书忙也出列跪禀:“本部绝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是去年官员……调整,户部人员变动太大,人手不足,户部档案浩繁,一直整理不及,是以花费了不少时日二来,今年来开销巨大,国库不足,年前也递了折子请求往各地筹措银粮,”
他偷偷抬头看了殿上年轻的帝王一眼,战战兢兢道:“若是顺利,这两日也该到了。”
赵承熹面无表情,“国库还有多少,又需筹措多少?”
户部侍郎程硕专管此事,连忙应道:“禀陛下,今库房可筹拨粮食三十万石,银两二百万两,就近的湘、徽等地各调拨粮食十万石,各省筹备的粮食已经于年前发往灾区了。”
赵承熹冷着脸点了点头,却见工部尚书杜醅义出列。
“启禀陛下,南方罕见大雪,除了作物庄稼遭受冻馁,只怕很多设施工事也深受损害。今雪灾过后,要恢复生产,还要重建农事设施,因此老臣恳请陛下,派请赈灾大臣,并督促修缮农事之责。”
赵承熹:“以杜卿之见,该派何人去做这赈灾之事?”
吏部员外郎陈慎眼珠一转,亦出列道:“官员任命本由吏部参与。原来本部正致力安排新法推行之事,如今恰逢大灾,恢复为先。因此本部恳请把推行新法事宜暂缓,先排出赈灾官员。”
赵承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抿紧了嘴唇,薄薄的唇线显出锋利的角度。
程硕朗声道:“陈大人把这次天灾看成阻碍变法的困难,下官却认为此乃推行新法的的一个天赐良机。虽然灾难无可避免,朝廷却可借此天时,趁着赈灾之机,宣传贷禾法之妙处,给农人借贷禾苗种子,指导恢复农耕,助其渡过难关。于危难之中,若能力挽狂澜,方显朝廷之功。”
陈慎闻言,皱眉看向右相秦箴。
秦箴微微一哂,道:“程大人言若能力挽狂澜,方显朝廷之功。但若是没能力挽狂澜呢?如今的雪灾百年一遇,南方连救灾都自顾不暇,赈灾的大臣如何保证在这严峻情形下,仍能有效推行新法?若是不能切实落实,又谈何显朝廷之功?”
“这……”程硕一时语塞。
陈慎看着他微微冷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程硕小儿,你还是嫩了点。他刚要再次出列,表示愿意做钦差大臣,出行赈灾,就见傍边的太傅梁毓毅然出列,揖手而拜,清朗的声音传于殿上。
“臣愿做先锋,前往湖广之地,查天灾之情,布朝廷之恩,推救灾之法,树圣主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