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时下了一日的雪,新年这日却天气晴好。太阳在天边露出红脸时,宫禁的城门次第洞开,迎接一早进宫拜年的百官。
“快点快点,皇兄你快点!”
朝华宫里,九岁的六殿下赵承熹穿着红色百狮戏球对襟小棉袄,带着同色虎头帽,早早就去隔壁昭华宫敲门。拉着哥哥五殿下去给父皇母后拜过年,领了封赏,就着急忙慌地跑到后宫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
“就你猴急的。他哪能那么快过来了。”与他衣着一模一样的赵承昀慢悠悠踱着步子走过来,像一个模子做出来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说出的话语却老成许多,“百官要先随父皇去祭天,还要在泰和殿行贺礼受封赏,这番折腾下来也快晌午了呢。你慢慢等吧。”
“可是小先生没做官,他不必去那劳什子祭天行礼呀。他也许会先进宫来呢。”赵承熹不服气道。
“虽然如此,可是先生没授官,他自然也不能自由出入禁宫啊,还不得楚太傅送他进来吗。”赵承昀似乎觉得弟弟在这方面的智商堪忧,叹了口气,“楚太傅如今可不就在天坛祭祀吗。”
赵承熹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只得垂头丧气的撅起嘴。
赵承昀牵起弟弟的手,带他往回走,“走吧,先去我宫里候着,差不多时辰了我们再出来等吧。”
赵承熹百无聊赖地在昭华殿前搓着雪球,搓得几个就抬头看一眼庭前的日晷,只觉得那指针的影子似乎被雪黏住不动了。他仰头长嚎:“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都问了八百遍了!”赵承昀捧着本书坐在窗前,眼睛也根本不在书页上,时时抬头往门口瞄。如今却装模作样的瞧着书本,镇定十足地应道,“才辰时初刻,还有两个时辰呢,你且等着吧。”
赵承熹刚又哀嚎一声,却听门口传来清朗的声音,“殿下是在等什么呢?等圣上皇后回宫,好领封赏吗?”
赵承熹忙惊喜转头,就见宫门口站着一席颀长身影,眉目如琢,面如冠玉,一件绛紫色翻毛狐裘披风裹着里面月白色镶金滚边长袍。清凌凌站在红墙白雪间,通身是一股说不出的清俊风流。
赵承熹一怔,那声哀嚎瞬间变调,变成了欢呼:“小先生!哈哈,我就说你会早早过来!”他把手上的雪球一丢,奔跑着扑了过去,抱住梁毓的腰,兴奋地在他身上蹭着脸,“小先生曾答应过,新春会早早过来陪我们,我就说你不会食言的。”
赵承昀也奔了出来,拉着梁毓的手摇啊摇,“小先生,你怎么能这么早进宫?你不必随太傅去祭祀大典吗?”
“我还未考科举,自然不能参加百官祭祀大典的。太傅就先送我入宫。”梁毓笑道,“我去觐见了大皇子他们,想着你们该起身了,才过来的。”
“小先生的手好冷,身子可大好了?”赵承昀握着梁毓的手在手心里暖着,他知道前些日子大寒,先生又生病了。
他这么一说,赵承熹才想起方才贴着梁毓的身子,似乎还闻到一缕似有若无的药香,忙问道:“小先生如今还服药吗?我宫里有父皇赐的什么人参首乌的,我待会儿送到你府上去。”
梁毓忙笑道:“已经大好了。那些人参首乌什么的,您送到楚太傅府上吧。”
两个小人儿一边一个拉着梁毓往宫里去,走过赵承熹搓的那堆雪球时,梁毓好奇问道:“你们这是正要打雪仗吗?”
赵承熹眼睛一转,拿起一个雪球猝不及防地砸向赵承昀,“哈哈,你误导我不能在宫门口等先生,这些等候还给你!”
赵承昀平白吃了一记雪球,自然不服,也抓起一个雪球砸了过去,雪沫子在阳光下纷扬开来,煞是好看。两人你来我往地玩闹起来,梁毓看得兴起,也加入战斗,两个皇子的侍从忙也过来帮自家主子,一群人在昭华宫庭前玩得不亦乐乎,欢笑冲上云霄。
闹了半日,已近晌午,宫人带着两个皇子和梁毓分别下去换衣服。待梁毓换好衣服出了正殿,就见一个穿着明黄团花长袍配大红镶毛边麒麟马甲的小人儿,已经坐在桌边吃着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