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天德神武大明王钦派的护宝使官,重责在身,自然不敢辱没明王府威德!我护宝进宫良久,不得太后以礼相待倒也罢了!然此番随行侍婢道破天机,为皇家保得血脉无瘐,却反遭宫内侍卫凌辱,敢问这位女官,敢问太后娘娘,此时此境,到底是何人放肆?何人无礼?”
崇华听得妍磬如此一番唇枪舌剑,不禁一愣,心头只感叹眼前这玲珑女儿在这森严殿阁之内竟这般不惧威势,好一身傲骨,更又好生伶牙俐齿,好生机敏过人。如斯念之,如斯叹之,这霸道半生的陈朝女主终不禁欣然一笑,切切赞道
“好厉害的一张嘴!好不凡的气度!我在这宫里待了二十年,见过多少朝廷命妇,她们有的腹藏诗书品格不俗,却比不上你一半的口齿有的口舌如璜虽是伶俐,却又满嘴浑说,一肚子草包!细想想,弦英殿那位倒跟你有几分契合,不过不过她却终究没你般大的胆子,敢当面顶撞我!你难道就不怕我一怒之下,要了你的性命?”
妍磬听得崇华“性命”云云,只淡然一笑,待思虑一阵,她又缓缓答道
“两阵交锋,不斩来使!小女子心想,太后娘娘虽治宫严谨,大有霹雳手段,然在社稷朝纲,家国政务之上,自是谨慎小心,不会因小女子一微末之躯,鲁莽裁断,坏了军国大事。因而因而小女子方才斗胆据理力争。”
妍磬说到这儿,忽而想到此番面圣之责,只为救父,非为逞口舌之快,自有使节之任在其中!她不禁思绪一松,心头一软,又压低声音,切切回道
“然然小女子毕竟不才,终究是年少了些,也轻狂了些,此番临危受命进宫面圣,终究是难堪使节之任。如若如若小女子方才言语中有所冒犯,还望太后娘娘以天家之圣德,垂恩宽恕,权且顾念此番大明府求和之意,献宝之诚,不要……不要迁怒家父才好。”
崇华此刻见方才还据理力争的林妍磬忽而变得低眉顺目,言语和软,她不禁淡淡一笑,悠悠问道:
“怎么怎么一说到你父亲,林二小姐倒变得温顺可人了?想来想来你在家中定是个孝女!如你这般,能不畏天威入宫救父的女儿,怕在我陈朝,也算得上是第一人吧!要不这样你既然孝顺,我就成全你这番孝心,立时放了你的父亲!不过……不过你得和那传国御宝一道留在宫里,非老死,不可离开宫禁!你可愿意?”
妍磬如斯听罢,不觉一惊,心想着此番入宫,只为舍弃那御宝,而后随父亲一道回还,如今听得崇华又要以她为质,强留宫禁,如何不心有戚戚。然其转念一想孝比天大!这满心满眼父亲之命,林门之运的林二小姐终一脸肃然,慷慨回道:
“我愿意!我我甘愿长留宫禁,只求父亲能平安回还!”
崇华太后惯会用言语相激,以此窥探他人品德性情,这一遭,却见眼前这小女子竟如斯胸怀大义,慷慨豪情,她不由得心头一软。好一阵,终听得崇华又低声问道:
“你你如此爽快,便答应了?依你先前的性子,我只估量你还要驳斥朝廷如何出尔反尔,以势压人!你这小女子倒真真教我捉摸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