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儿?”
林彤月听得“二姐姐”云云,立时冷下脸来,她忙将那点心汤盅挪到一边,旋即,淡淡令道:
“都拿回去吧。红鸾这会子正在小厨房里给我熬粥呢。只怕这些东西,我是无福消受了。”
妍眉见这林姑母此刻忽而变了脸色,且疑且惊,好一阵,她终切切问道:
“姑姑是怎么了?怎么一说到二姐姐,你就变了个人似的。姑姑和大姐不和,这个我知道。可姑姑什么时候又跟二姐姐闹别扭了?方才二姐备好这些东西,却又推脱不来,说姑姑你不喜人多,只让我跟青玉过来。这会子见姑姑这番情状,想来姑姑和二姐姐定然为了什么事,拌嘴了?”
林彤月听如此问,一时想到那林德年临终之言,她只缓了缓气,浅浅回道:
“别瞎说。我跟磬儿能拌什么嘴?你二姐姐她她是个最最明理懂事的人,我跟她好得很”
“既如此,那就好!爹爹走了,咱们林家就只剩咱们三姐妹和姑姑一个人了。咱们要是还这个嫌那个,那个怨这个的,爹爹在天有灵也不安生。”
妍眉说及此,忽而想到什么,她脸上一羞,又不禁柔柔叹道:
“我们姐妹三个,大姐姐早嫁出去了。二姐姐和白公子的事,也是板上钉钉,只因要为爹爹守孝,因而一直拖着。现如今现如今,我我也有了着落。虽说我跟二姐姐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姑姑,可姑姑你终究是个女儿家,即便今时今日论起才貌,姑姑也不逊他人多少。我的想法是好歹让大姐夫或是白公子给咱们物色个姑父,如此一来,姑姑岂不是余生有靠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自然为姑姑欢喜!”
“余生有靠?为我欢喜?只怕是你们厌烦了我,要把我早早赶出林家吧!”
林彤月听得妍眉一番劝慰,忽地气上心头,她冷冷回道:
“你大姐得了个黄金满,你二姐得了个白祈年,我听红鸾说,你跟那李鸾峰也定下了。你们芳华年少,都有好姻缘,你们自己有了姻缘,就更得了空操起别人的闲心来了。当初你们父亲在时,尚且不曾逼迫于我,如今你们倒好,自己的姻缘是好是歹还不知呢,就急急忙忙逼迫起我来了。不过好歹不劳你们忧心,我上回在那月华庵出不得家,等明日再寻个庵堂,再出一回,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咱们凡俗有别,就谁也别顾谁,谁也别为谁烦心了!”
“姑姑这是什么话?我我不过一番好心,姑姑你你何必就说起这么绝情绝义的话来。咱们是一家人,我跟二姐姐还会害你不成?”
林彤月见妍眉此时满眼委屈含泪辩白,却半点不为所动,她行至案前,拿起一幅观音画像,见其不卑不喜,不嗔不怒之态,这心如死灰的林姑小姐只淡淡叹道:
“如今咱们是一家人,等我剃了头发,出了家,便处处是家,处处无家。你们助我也罢,害我也罢,都不过是红尘一梦,遇风即逝罢了!到那时,若还顾念着今日骨肉之亲,切莫再去找我劝我;到那时,我顾念着凡尘中同你们这段缘份,我也会日夜对佛祝祷,保佑你们万事遂心的!”
听得姑母如斯半迷半悟,半俗半佛之语,妍眉只觉字字揪心,她回头看那青玉一眼,而后又看向满脸肃穆的林彤月,正又要劝慰之时,忽见红鸾匆匆入得门来。
“原来三小姐也在这儿,那正好,东院那边传来好消息,说北边有个叫谢孤芳的,把咱们华清府拿下了。他与咱们老爷身前有交,这会子托人传信过来,说老爷的灵柩可以移回华清府宗祠,老爷他终究得以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