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必多言,皇后她不喝,就给我灌,将那壶药酒全灌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太后!太后!”
殿中宫人听得崇华如斯旨意,哪里还顾及那隆瑞皇后如何哭闹拦阻,此刻只见:一干内廷奴仆手捧酒壶,面色阴沉,一个个缓缓朝那中宫女主围去,待众人满满截断隆瑞去路,她们两三一众,四五一群,或缚手的缚手,或绑腿的绑腿,或按头的按头,或灌酒的灌酒不多时,那酒壶便已成空,那药酒便满满入得隆瑞腹中。
此刻,再见那中明殿女主,只看她衣衫凌乱发髻松颓,双眼含泪面色惨白,呆呆然瘫坐殿中。忽而,她轻轻摸摸依旧隆起的肚腹忽而,她又抬头环视一阵,不禁痴痴一笑:少顷,终见其颤巍巍站起身来,指着崇华荡悠悠骂道:
“你个毒妇。你个狠心的恶婆娘。你害死了多少人。你如今你如今连自己的皇孙也不放过。你好歹毒啊,你好歹毒!”
隆瑞说及此,忽而想到那弦英殿中的皇上,她不禁又痴笑一阵,缓缓讽道:
“对,对!我忘了,我怎么忘了!这哪儿是你的皇孙啊,连当今皇上都不是你的亲儿子,我这肚子里的,又跟你何干呢?你又何曾在意过他一星半点呢?如此看来,太后您不毒,您不毒啊!您只是您只是杀人成狂,害人成魔罢了!”
崇华听那隆瑞连番斥骂,却不为所动,她缓缓起身,只淡淡令道:
“红菱你留下,等那孩子彻底没了,你再回晴照殿复命罢。”
崇华如斯说罢,正欲摆驾离宫,那隆瑞见之,却不知怎地愈发癫狂,此刻,只见她疾步近前,竟一猛子拦住崇华去路,而后又高声笑道: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当年您的亲儿子穆宗皇帝就是敬康太后给害死的,后来,她又命人把您那儿媳嘉顺皇后连同肚里的皇孙也给一道杀了!好歹毒的女人哪,好歹毒的手段哪,就跟崇华太后您如今一模一样!对!对!您不就跟当年的敬康太后一个样吗?别人害了你的儿子,你就苛待别人的儿子!他们害了你的儿媳和皇孙,你如今就来害我跟我肚里的孩子!报应啊!报应啊!天道轮回,你崇华太后活该绝子绝孙!这果然是报应啊!”
那隆瑞前番咒骂不过寻常字句尔尔,于崇华耳中丝毫无碍,不想这后一波癫言狂语却如心头一剑,正中崇华下怀。
“您不就跟当年的敬康太后一个样吗?他们害了你的儿媳和皇孙,你如今就来害我跟我肚里的孩子!报应啊!报应啊!”
崇华耳畔不断轰鸣此字字句句,不觉如千万把利刃,往来反复,透骨穿心。少顷,往事烟尘又滚滚翻涌,那文宗,穆宗,敬康,嘉顺,李德龄,李德芳之张张脸孔亦轮番浮现其脑海,转念又想到当日亲儿病卧斜阳殿中满身脓疮之景,这崇华太后更又是一阵心绞难捱。
“红菱,红菱!快扶我回去,扶我回去!”
崇华不愿忆起过往痛楚,连连呼喊江红菱之名,却在这时,那隆瑞皇后腹中药效发作,只见她眉眼一皱,身子一挺,而后滚落在地,哭喊不止。崇华一旁站立,如斯观之,又不由得忆起当日嘉顺皇后遭人毒害之事,其耳畔,更又不禁轰鸣起隆瑞皇后方才那句:
“他们害了你的儿媳和皇孙,你如今就来害我跟我肚里的孩子!”
如斯见之,如斯念之,如斯前冤旧恨,如斯后怨新仇,终究相承相接,此消彼长,如滚滚浪潮猛击崇华心海,霎时,只听得江红菱大喊一声“太后当心!”,这圣德明昭崇华皇太后终双眼一黑,沉沉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