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钟声沉沉，香烟缈缈。华清府北郊一处名唤宁心庵的所在，清雅庄严，不染半分尘垢，似是早已超然红尘之外。

此刻，妍磬只带着紫烟一人入了这山间古刹，拜谒那许久不曾相见的姑母林彤月。

“这里风光秀丽，清静雅致！果然是个修心养性的好所在！姑姑在这里避世了悟，可比咱们在那俗世泥淖里自伤自苦强上百倍！我只盼着，外头的事早早有个终了。等天下彻底太平了，我也跟随姑姑一道，来这里安稳度日，此生无憾矣！”

“磬儿错了！”

听得妍磬在那正堂中对佛自怨，林彤月忽而从内间慢慢走来，含笑说道：

“磬儿这辈子注定是要在红尘中受享富贵荣宠的！哪里还有功夫跟着我来这荒山穷境里苦修！即便磬儿有心向道，奈何你尘缘难了，你想逃离那凡俗苦海，须知那苦海浪急，也未必轻易就教你逃了！再有，万般都是苦，天下四方都是修行之地，你如何笃定，你来了这里，就是安宁自在身了呢？”

这林彤月言语罢了，立时亲奉一注清香，待插入那炉中，又回头向妍磬问道：

“二丫头，许久不见，如今怎看你愁云满眼，不似先前那般舒心自得情状了？”

妍磬听得姑母发问，她只近前几步，浅浅叹道：

“当初在家里做女儿时，只听人说，一朝嫁为人妇，半辈子为夫君所苦，一生为儿女所累。如今，我才做了几年媳妇，还未曾得个一儿半女，便已身心俱损，好不狼狈！更甚者，我为人妻，不单要为夫君周全，我忝受王妃之责，还要为一方水土，万千百姓担待！如斯情状，又何止一个苦字了得，一个累字了得！今日我等门叨扰姑母，便正是为我家王爷，为我明王府祈福祝祷来的！”

林彤月听如斯，又见那林妍磬长吁短叹一阵，她不由得想到那白玉龙王，旋即，又忆起那翼飞翼翔兄弟，少顷，只见这林家姑母只淡淡一笑，缓缓回道：

“我时常觉着，兴许，我是咱们林家最不得志最不如意的女儿。你们姐妹三个各样因果，末了，终究都得了个归宿。而我我几番有求，几番祈愿，都如明月照水，残华随风！方才听你那般自苦自怨，如今细想想，我了无牵挂，无依无傍，没了那些家长里短，担待周全的，我反倒成了有福之人了！只可叹，天命有定，祸福难料啊！”

妍磬听得这林彤月言语之内，似是句句自嘲，却又似是字字怨怼，这明王妃不由得一时心凉如水，旋即又想到当日这姑母曾对白祈年暗自倾心种种，这林三小姐不由得心头一颤，忙对那林彤月好言劝慰：

“真真该死！我原本一番自苦，反倒揭起姑姑的伤心事了！我我这些日子也没忘了派人四下给姑姑寻访那渡缘法师。我想着我想着满天神佛见姑姑你这般诚心，日日香油香火的供奉，姑姑早晚会同那渡缘法师重逢的！”

听得妍磬有心言语宽慰，林彤月心领神会，却只浅浅一笑，她道：

“你看我虽要避开红尘，却终究舍不得这满头乌发。虽要修心养性，却还是放不下他。细细想来，我终究还是个大俗人！那往日种种，也不是什么揭不得谈不得的伤心事，都是我的心魔罢了！”

林彤月说及此，渐渐红了眼眶，好一阵，她又近前拉住妍磬双手，切切说道：

“磬儿别看姑姑我日日守在这深山古刹里，外头出了什么大事，多多少少，我也是知道的！你此番过来，给王爷所求为何，给王府所求为何，我如何不知？你且宽心，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到那平南提督府。如此，也是为南国百姓积功德不是？”

五

龙吟虎啸卷风雷，雷鸣惊彻血凝碑。我爱看52k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