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院中有一粗布衣裳男子正弯腰给那菜圃松土,听得有人叫门,他只直起身子,淡淡答道:
“孤芳先生没有,孤芳老农倒有一个!也不知王妃娘娘今日大驾光临陋室,所为哪般?”
妍磬见那粗布农夫正是谢孤芳其人,她不禁浅浅一笑,亦打趣回道:
“孤芳先生也好,孤芳老农也罢,您都是前辈高人!晚辈今日有事相求,还请高人先开门迎客,容小女子里头说话!如斯,方才是前辈大贤待客之道!”
五
谢孤芳开了茅屋,只引着妍磬紫烟入内堂说话。妍磬端坐堂内,只细细打量屋里陈设,却见果然内外相宜,竟是一派的乡野农庄之貌。
“当日,先生随王府南下!我有心要给先生安置房舍!无奈先生百般推辞,只求茅舍一间!我原想着,先生不过是心慕古时贤圣,要学做隐士风流!今日一观,先生却实实在在做起农夫来了!先生有心如此,晚辈,不敢拦阻!只不过只不过旁人无知者见之,还只当我明王府苛待贤能!我只求先生顾全我明王府脸面,索性还是回王府安置吧!”
谢孤芳听得妍磬如斯殷勤恭敬之语,却只淡淡一笑,摆手辞道:
“我身在茅舍,可比在王府皇宫之内更得安然自在,娘娘若非让我重归樊笼,娘娘的一片好心,只怕就成了歹意了!娘娘要我顾全王府恩泽贤能的美名,岂不知,其身正,则影正,其身曲,则影斜的道理!明王府如今赫赫扬扬,又同那桑阳国结为姻亲之盟!明王府的圣名,只怕只怕不是我这一介乡野村夫保全得了的,还是得靠明王千岁他苦心维系,才得长久!”
妍磬听得谢孤芳话里乾坤,心上却也羞愧,却也无奈。旋即,她又要开口直言那江玄龙之事时,这昔年辗转北国颇有智才颇有声望的孤芳先生却先一步说道:
“罢了!闲话且不表!这会子,我只问娘娘一句,娘娘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我那高徒江玄龙关押平南提督府满门一事!”
“先生神人也!我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我只求先生书信一封,让那江玄龙重审提督府谋逆一案!”
谢孤芳听得这王妃千岁恳请告求,他只浅浅一笑,悠悠问道:
“王妃娘娘是这世上少有的聪慧女子!我只问娘娘一声,要说那提督府谋逆,娘娘你,信是不信?”
“我自然不信!那提督府老大人两番助我王府收复春秋府!如此忠良,岂能谋逆!”
“那我再问!如今的春秋府府台江玄龙,是庸才还是英才?为何只凭着那满纸荒唐的谋逆罪状,他却偏要一意孤行,定做死罪!”
“江玄龙是先生高徒,自然是英才!他认定那满纸罪状,抑或抑或是罗列罪证,我想着,他是要借此扳倒提督府,从而从而独掌春秋府军政!”
“我且再问!那江玄龙受封春秋府府台,权势再盛,亦不过你明王府治下之屈膝臣子!若论君王制衡之术,英明神武如南皇千岁者,他,眼见此方起,眼见彼方落,又怎地宽心,那春秋府之内一方独大?”
“这”
妍磬听那谢孤芳连连三问,听得“君王制衡”四字之时,这明王妃终不由得心头一惊,眼角一颤,此刻,她只支支吾吾,轻声软气,荡悠悠问道:
“莫莫不是,定罪提督府满门,是是王爷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