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五章(2 / 2)斑斓本纪首页

妍磬说及此,亦是满心动情稍难自持,待其行至白祈年身旁,她只轻轻坐定,而后又切切说道:

“诚如王爷所言,你历经风霜,历经雷火,经年心酸才有如今这堂皇功业!你不能不疑,不能不怕!可明先生是何许人?你要疑他,不用即可你若怕他,贬谪即可如今,他权也没了,势也没了,王爷又何须再要疑他,再要怕他,乃至下令杀他?王爷,提督府冯家已然尘土落地,妾身不再多言,也不能多言,可明先生他,对王府劳苦功高,他若因王爷一时猜忌而枉死,只怕府中从此人心惶惶!如今,洪大将军还在陶朱府,若他回来,知道当日随王爷一道南北漂泊的生死兄弟因疑获罪,他这王府第一武将又该如何自处?王爷三思,王爷三思啊!”

听得妍磬如斯含情劝解,这白玉龙王一时想到当日种种,却也是心头酸楚,恻隐之心大动,好一阵,他只闭目养神一会儿,又想到那日风雪梅林里祖孙二人言说明承之星主下界云云,这南皇陛下终究心肠一横,又无奈驳道:

“明先生他身退了,心未退。若非如此,何故陈宫频繁遣使,频繁传信,要他北上任职!当日我在桑阳国时,更几度梦回,只想着青华岗腹背受敌之际,明承之为何要献计引桑阳国来助,害我困顿蛮邦,莫非他是存心误我,有心害我?如斯种种,教我教我,如何不疑心深重!这分明是罪证确凿,这分明是明承之他是他自以为功高盖主,便起了谋逆篡上的歹心!”

“王爷!”

“磬儿莫再求情!”

听得妍磬再次恳切相求,白祈年只站起身来,掷下手中茶盏,淡淡叹道:

“磬儿在内,是为夫的好妻子,在外,是本王的好王妃!昔日如是,今日如是,来日本王也盼之如是!你见莹儿她,后边有桑阳国为靠,却从不拿军政之事相劝相谏!磬儿,你是先入门的姐姐,更是如今府内人人称颂的尊贵主母,你原有的好处,且别丢了,旁人有的,你也该也该学着才是”

紫烟陪侍妍磬往明王府西苑一处破败暗房行去,待看守开锁放行,妍磬只令紫烟候在外边,便独自一人朝里间走去。

“明先生,徐姐姐,我来我来见看你们了”

徐氏正同那明承之坐在桌前品茶,猛听得妍磬到访,这昔日的府相夫人只淡淡笑道:

“娘娘这会子过来,只说来见我们,却不是来救我们。我跟夫君便知道娘娘来此何意了。”

妍磬见徐氏一语道破其来意,却仍旧如此恬然镇定,她不免千般无奈,万种心酸,好一阵,待其缓缓近前,终听其苦笑问道:

“他他们可有轻慢二位?可可有用刑逼供?”

徐氏听妍磬做如斯问,她又是淡淡一笑,而后悠悠答道:

“夫君同我这一双逆贼,是王爷心头板上钉钉的死罪,横竖都是一死,自然无需供词,也自然无需用刑!娘娘且不必悬心。再说到轻慢,这几日,几个看守送茶送饭,送酒送肉的,倒也殷勤!更难为王爷体贴将我们夫妻关在一处,成全我们一对生死鸳鸯,也算用心良苦!等娘娘出去了,且代夫君跟我好生谢过王爷!”

听得徐氏有心揶揄,有意编排,仍是满眼视死如归笑意,妍磬终究情难自己,霎时落下泪来,她道:

“徐姐姐别说了,别说了!你如斯言语,岂不比骂我斥我,更教我心寒心痛?想来,自打我做了这明王妃,得姐姐几番相扶相助,我终究一路坎坷走到今日。可如今,徐姐姐遭难,我身为王妃之尊却半点说不动王爷,半分劝不动王爷!保得了你们一时,却终究保不得你们一世!我这王妃我这王妃,真真是白当了!”

徐氏见妍磬此刻如斯含泪自责,她一时想起往昔种种,只觉心肠一软,亦眼角泛红,少顷,只听她沉沉叹道:

“娘娘不必自责!不必伤恸!这都是命!这是夫君身为人臣,在这王府大宅里,逃不出的命!自从上回黄自从上回有心人设局挑拨,王爷便从心底里对我家老爷起了疑心,乃至杀心!如今,借着青华岗一败,借着重肃王府的由头,妾身跟老爷不过也是顺时应命地落了个合情合宜的罪证,终究难逃一死罢了!”

徐氏说及此,不禁顿了顿,待其回头看看身旁坐定不辨悲愁的明承之一眼,她又对妍磬切切说道:

“娘娘,咱们王爷是个既能一眼看破,有时候,却又心意难测的真命天子。倘若倘若日后你”

“夫人,不必说了!”

明承之忽而打断徐氏言语,他只轻抚手中拄杖一阵,而后又对妍磬恬然说道:

“娘娘,今日你来,想必是带齐了东西吧!等我跟内子一道死后,娘娘只派人将我跟内子的尸首送还那乡间茅舍,再让王爷下诏告之南北,就说就说我明承之是侯世宣派来刺客暗杀的,只因我不愿北去为其驱使!如斯,待王爷稳固南国之后,便也算有个由头,兴师伐罪了!”

妍磬听得明承之临死之际,满心满眼还想着为那大明王献策杀敌,这明王妃只觉羞愧难当,悲苦难当。待其颤抖双手从那袖中取出一瓶死药,这明王妃更是无奈:此处无情之下,竟还有情更是可叹,此刻逆臣腹内,犹有忠心!

“明先生,徐姐姐,我不愿见你们忠良碧血落在那屠刀之下!这药快得很你们服下,好生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