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哈因在等。
……
流星探马,已经自战场上回来数拨。
最后带回来的消息,是汉人的骑军已经接战,从蒲类湖的南岸杀了上来……
从此之后便再无探马回还。
……
之前的战况,穆哈因是清楚的。
是以,直到此刻,他的后背依然是冷汗涔涔,冷风过处,冰寒一片。
穆松……蒲类王穆松,果然厉害!
他老谋深算,以三个部落的败退为饵,将吉萨与姑师联军诱进了大雪漫盖的三塘海泡子!!!
幸亏库克在。
按照穆哈因之前与库克的部署,大部的吉萨兵勇皆拖在后队。可惜前队的姑师骑军就没那么幸运了,整队整队的姑师人冲进了海泡子……就再也没能出来。
库克与军吉见势不对,将吉萨骑队左右扯开,奋力拼杀……
饶是如此……据探马报来,他的吉萨勇士被掩在四周的浦类人杀的大败!
望着脚下那蓬松松,软绵绵,将一切都覆盖得严严实实的白雪……
穆哈因苦笑一声。
人常说他穆哈因是老狐狸,更有吉萨黑狐之美誉……比之蒲类王穆松,他这只狐狸的道行还是差的远啊!
天时地利,穆松可谓用到了极致。
穆哈因不禁有些后怕,如若此次没有大夏边骑远道而来,呈夹击的态势令蒲类腹背受敌,仅凭他穆哈因……远不是穆松的敌手。
穆哈因觉得有些冷。
他心里始终有些什么东西,这些日子里怎么也琢磨不透。
“北麓三大王庭之一的高昌国,任由周遭战事纷起,只是冷眼作壁上观?”
“这还是那个有着猎狗一样的鼻子,鹰一样的眼睛,却好似饿狼般贪婪的高昌国主李昌镐?”
“北麓牧原乱起,他李昌镐就只派出了一位公主……”
穆哈因接续的喃喃自问自语,忽而默然的收紧了双眼。
他很少不自信。
然而到了此刻,那个蔓伏在他心间许久的念头还是涌了出来……私下里差人将白方朔的书信传递给他的,正是蒲类的三王子曲突。
这个曲突的母族,拓石一族在高昌国乃至西北两地的诸多部落里极有势力……
穆哈因顿时背若芒刺,说不定此刻姑师牧原已经落入了李昌镐之手!
他不禁长叹一声,哪怕退一万步讲,他穆哈因,此次也不得不率众离开阿尔泰山区!
吉萨王眼见就不行了,部族中大祭司那霸也都对此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吉萨王一旦死去,诸位王子、吉萨各部头人必将轰然乱起!
生存的环境太过艰辛,是以吉萨的族众凶蛮异常。在吉萨的历史上,每一次王位的更替都无比的血腥,对吉萨诸部而言无异于难以承受的灭顶之灾。
借此良机……哪怕就是个圈套也好!他在夏末秋初亲率大军出征,就是要将部族内的危机转化到外部去,这是他必须要做的。
况且,吉萨王的宝座,他也已经等得太久太久。
正在他左右思忖间……
远处突现一片纷乱!
凌乱的马蹄声,轰然响起,渐渐的近了。
穆哈因面色一沉,双臂左右一挥!
八百吉萨骑勇,立即倚在山梁上,左右次第展开。
两百名他帐下亲卫,长刀出鞘,严阵以待。
……
大雪,煞白。
自天际间似滚落下来,一团团,一簇簇,漫盖四野。
一时间看不清多少骑,影影倬倬,纷乱而至。
踏飞的雪屑,轰然迸溅。
军吉当先一马赶到。
他周身褴褛,狼狈不堪。
这一战,显然异常艰苦。
他愤怒,震惊,怨毒,暴虐,忌恨……
他唯独不会恐惧。
“闪开!”军吉大喝一声。
他已经刹不住马速,他要给随后而来的骑手们腾出足够空间。
“大夏的骑兵,随着来了!”他在穆哈因身旁一掠而过,压低了声量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