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人怎么一会儿一变的……有点谱儿没。”
她面无表情的起了身,“既然是你说要去瓜州,那咱们就肯定是要去安西,我这么判断有问题么?”
“没有!”苏赫非常肯定的应声道。
……
骡马踏雪而行。
一骑双人,向南而去。
在动身之前林静姿觅着他的足迹仔细的探查过周遭,凡是苏赫曾经去过的地方,她都重新又走了一遍。
然而她却没有察觉到,在碎石岗的那块巨石顶上一侧,新出现了一座几块碎石垒起的小小尼玛堆。
这种域外之民随手用石块垒起的尼玛堆,在这片北地荒原上四处可见,有着祈福驱灾之意,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然而这座新出现的小尼玛堆,却有着一点的不同,最顶上那块不起眼的小石头,是黑色的。
在这域外北狄,黑石,意味着不祥之意。是以没有人会堆砌一个顶着黑石的尼玛堆。
黑风盗会这么做。
林静姿当然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她更没有发现,在骡马起程的当即,坐在她身后的苏赫不经意的手一扬,一片衣角处的黑皮碎片,轻飘飘的就落在了那株红柳的枝丫上。
这一片衣角,便隐在树丛中,挂在树梢上,毫不起眼。
……
雪,逐渐下得大了些。
天地间回响着簌簌的落雪之声。
份外的寂寥。
……
阿依夏的驷驾马车上,此时挺热闹。
马车里叮叮咣咣响个不停,时不时就有东西被丢了出来。
一伙儿仆从气喘吁吁的紧跟着马车跑。
他们手忙脚乱的捡起雪地上被丢出来的各种物件,再往后面的马车上一一摆放。
马掌柜带着几名伙计也混在仆从之中。
天上下着雪,挺凉,他却跑的满头大汗。
公主的这车驾,可真是够大,里面的东西精贵不说,还真是全活,什么都有,他可真是开了眼。
……
“接住,接住!”眼瞅着一个玉瓶也似的玩意从马车里飞了出来,马掌柜紧声招呼着伙计。
咣!
玉瓶坠地,摔成了万千碎片儿……
马掌柜捡起一片儿,仔细瞧去……顿时脸都绿了,他丧气的冲后面的伙计喊道,“记上,和田玉瓶一支!”
伙计也跑的满面是汗,手里托着的账本上已经记满了东西。
一边跟着马掌柜,一边还要往账本上上账,他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掌柜的,公主这是咋的了?”伙计呼哧呼哧的喘息着边写边问,“她糟害东西,咱们上的哪门子帐啊。”
“小声点儿!”马掌柜气不打一处来的给了这小子脑袋上来了一记巴掌,他瞅一眼那辆空无一人的马车,“那小子昨夜偷着跑了,公主这一气之下可不就开始砸东西了……人是咱们偷摸着稍带出来的,这砸掉的玩意儿,最终不还得都算在咱们头上!记仔细点!万一王室翻后帐狮子大张口,咱们得拿出凭据来才行。”
“碎了也给我都捡上……”他挥手冲伙计招呼道,“再去喊人,被褥掀几张过来,接东西用,赶紧的!”
“那小子谁啊,把公主气成这样……”记账的伙计多嘴问道。
“嫌命长啊!不该问的就闭上嘴!”马掌柜低声呵斥道。
两人嘀咕着,就听着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白莹莹的一个大物件被丢了出来……
“接住……”马掌柜的嗓音都扯直了,要了命了!他一眼就看的清楚,那物件分明是一件玉风屏!
……
驷驾之乘的车厢内,阿依夏此时香汗淋漓的正在扯拽着铺卧之上的织花毛毯……
毛毯很大,也很沉。
她泄愤似得拽了几下才扯动了,却被脚下的什么物件绊倒在地。
看也不看是什么东西,发髻凌乱的她爬起身,抓起这玩意就丢了出去。
车厢内已是一片狼藉。
……
紧缩着身子,贴在车厢一角的婆子吓得脸色苍白,她大气儿也不敢出。
她还从未见过公主发这么大脾气。
姆母就好像眼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得,手里稳稳的端着一个杯盏。
其实这杯茶她也已经端了很久……即便茶早就喝光了,她也没有放下。
因为实在是已经没地方可放。
车内的桌榻连带那个挺不错的小茶壶,早就被阿依夏扔了出去。
“去我车里,把我的壶拎来。”姆母冲婆子轻声道。
婆子闻听,立即飞也似得从车厢里逃了出去。丝毫不顾自己一落地就崴了脚……这总比被公主直接扔出窗外要好上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