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始至终不慌不忙,纹丝不乱的作态……即便她正在解皮袍的束带,涂左也没有丝毫的激动。
因为涂左觉得这事儿到现在好像有些不对了……
……
“哥!”三瘤子也呼喊了一声。
三瘤子喜欢女子,但是他从来不挑。
什么女子都行,俊女子丑女子……能拱上的,才是好女子。
但他的视线始终盯着马背后面的那个年轻后生……
他觉得这后生,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他根本就不敢喊出名字的人。
黑风盗来袭拐子马山寨那一回,他就藏在寨子里,他瞧见过那个人。
后来黑风盗往来边关内外,他也偷摸着看见过那个人几回。
那个人是年轻,是和这后生很像,唯一让三瘤子不确定的是,这后生面黄肌瘦的……和那个一身黑皮,腰系乌兹刀,胯下嘶风兽,往来雄姿不可一世的人差距实在是太大。
可是就在此时,在这个后生前后挪动身子之际,三麻子看见了他外罩厚皮袍里的那件黑皮大氅露出了一角!
他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黑风?!”
……
晚了!
涂左与三瘤子只觉得眼前一道白炼闪过,二麻子的好大头颅就被带上了天际……
一腔子热血直直冲天就喷了出去。
紧接着那女子好似鬼魅似得,像只脱壳的金蝉,直接从厚皮袍里蹦了出来。
也听不真她嘴里鼓捣着念了一句什么话……
砰!
她那跃起在半空中的身影,竟似突然就化了。
真真就不见了。
化为了漫天的飞雪。
“鬼啊!”胡大惊叫了一声,拨马就逃。
啊字,尚未出口就破了音儿。
一把造型简洁至极的直刀突兀的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紧接着一道笔直的血箭便自他的嗓吼处飚了出去……
胡大身子都未转过,双手就捂着喉结一头冲马下栽了下去。
飞雪中,几道黑光划过,数枚万字镖就顶着剩下几个马匪的眉心劈了进去……无一例外。
涂左逃了。
他看到那女人突然在空中消失,紧接着几位弟兄几乎是同一时间从马上栽下去,就飞也似得拨马逃了。
他甚至都未曾回头看上一眼他弟兄们的死活。
他不敢看,他已经吓傻了。
涂左很庆幸,庆幸自己还记得那句老话,也庆幸自己有一匹快马。
他的马很快,即便涂左穷的都快要光腚,也从未动过卖马的心思。他曾经有过一个婆姨,被他还赌债卖了,但他永远不会卖自己的马。
雪片,呼呼的从他脸庞上掠过,沾染到他的胡须上,眉毛上,凉丝丝的。
涂左也没工夫去抹一把脸。
他弓着腰,低伏在马背上,要快,他得逃出去。
逃的远远的,他一定可以的。
头一回,涂左对马匪这个营生产生了一丝犹豫,是不是他真不是这块料……只要能逃出去,其实他打小跟着裁缝学过几年的手艺,还是老老实实在边镇操持个量体裁衣的营生来得稳当些。
胯下的快马,好似身子打了一激灵?
涂左怎么就觉得这马尾突然沉了一沉?
瞬时,他的脊梁上就冷汗涔涔,他觉得好像有只阴冷的鬼魂悄然的出现在了他身后,就站在马背上……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前方,宁死也不敢回头,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错觉,这都是错觉!
自己实在是被那个女人吓出神经了。
……
涂左笑了。
笑得很难看。
因为他一低头,就看到一截刀身从自己脖颈间戳出去老长……
看来,想当滑舌的裁缝果然不是好马匪!涂左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此时就在他身后耳畔,飘来一阵鬼魅也似的女声,“谁的刀快,就是谁的规矩?那你看看我的规矩大不大?”
涂左想点点头,想由衷的对这句话表示肯定,然而他的下一口气却再也吸不进肺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