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这把剑原本就在他的眼前,就在这个位置上,只是他之前尚未看见……
仿佛天地初开,混沌初现,这把剑就如此云淡风轻的横亘在这里,从来也没有移动过一样。
好快的剑!
……
许如云心中大赫!
他未敢动。
一丝凉意,自那锋锐的剑尖传到他的喉头,令他的血液都几乎凝结了。
所以他动了。
他的喉头一动,吞咽下了一口口水。
“算……”他的目光盯在剑上,不敢稍离,他由衷的感叹道,“这绝对是精妙绝伦的剑法,简直是叹为观止的剑招。”
“哦。”七夜恍若无事的随手便撤了剑,“那我就只会这一招。”
……
直到此时,许如云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然是被冷汗浸湿了。
在这冬夜里,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这确实不是剑招,这是杀招。”苏赫了然。
“杀招?也好……”许如云望向七夜,“这便是我方才问的,这杀人的本事,你是如何练的?可否赐教。”
“哦,这个啊……”七夜挠了挠头,“我应该还不会走路,他就给了我一把木剑……”
“和这把一样?”许如云用前所未有的郑重,仔仔细细的看着七夜手中的这把不像是剑的剑。
这把不像是剑的剑,却比他以往见过的剑来得更为纯粹!
领教过这把剑,其他的剑反而都变得不怎么像剑。
所以许如云始终遍布周身的内息之力,此时悄然散去。因为他已经决定,如无万分必要,他不准备去招惹这把剑。
“嗯,差不多一个意思。我记事起,这就是我唯一的玩具……和别的孩子的玩具不太一样,我的这个玩具,不容许离手。”
“什么意思?”许如云看着七夜笑了,笑得很纯真。
七夜对此似乎颇有几分兴致,他毫不隐瞒的言道,“意思就是吃饭、睡觉,甚至屙屎屙尿,我每时每刻都要拿着这玩意。我就这么拿了十八年,所以这玩意就是我的手,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快和准,对我已经没有意义。我眼到,手到,剑到。”
眼到,手到,剑到……何其狂妄!
这已经是何种境界!
如此狂妄的一句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许如云都会嗤之以鼻,但此刻面对七夜,他唯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所以你十八岁出道,一出手便刺死了崆峒派的大弟子,下一任掌教的不二人选,三十九岁的任洛。”
七夜只是笑了笑。
他五指轮转,剑亦随之在指尖轮转。
他的五指转的越来越快。
剑随之愈转愈快。
他似乎是在玩。
在某一个瞬间,那柄不像剑的剑,突然脱手而出。
许如云眼中精光闪动。
然而那柄剑,脱手却不落,依旧在七夜指尖所不能触及的虚空中飞速的旋转着。
似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连着他的手指他的剑……
啪。
七夜伸手握住了剑。
他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许如云方才眼神中的异变,他咧开了嘴角,笑了,“看见了?玩儿一样……”
他的话未说完。
因为许如云在替他把话说完,“就能杀了我……”他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件事我想你恐怕没有搞清楚。”
他自屋檐上退后一步,“我并不想杀你,我要杀的是他。”
“你的意思是,在我杀了你之前,你便能杀了他?”
“我想赌一把。”许如云极为慎重的回答道。
“赌?!要论赌,从来没有人可以比我赌的更大。”七夜极为认真的说道,“我本来只能活七夜,到今天却已经活了七千六百五十四夜,所以这些日日夜夜便都是我赌赢的,赚到的。”
“赚到的?”许如云随即便恍然,“嗯,你的本钱很小,却赚的很多……所以,你便可以比旁人更肆无忌惮的挥霍。”
“现在同你说话,变得有趣些了。”七夜望向许如云,“既然本钱那么小,赚的这么多,所以我不怕死。明天死,今天死,此刻死,我完全无所谓,本来就只能活七夜而已……我随时可以赌上命,赌上我的全部,但是你就不行。”
“自愧不如。”许如云点点头,“每一次都可以做到以死相搏……别人确实很难是你的对手。可我还是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