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能转过脸来,紧盯着苏赫,“人在书房。”
“谁在书房?”苏赫警惕的问道。
“你想要谁在书房?”
“……”苏赫不由得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要不要去?”印能认真的问他道。
苏赫忽然发现这个印能很难搞。
这一刹那,他回想见到印能的那一刻直到现在……其实这家伙始终是一个很难搞的人。
随即,他明显感觉到印能方才遍布周身的那股劲儿松懈了。
印能索性坐在了墙头上,揉捏着腿部的筋肉,“要不要去,你决定吧……不过要快。想要杀严守臣……只凭你我二人绝非严府岁寒三友的敌手。”
“岁寒三友?”
“严府幕卿,张松,字景文。客卿梅之焕,供奉虞冬竹,松、梅、竹并称岁寒三友……你这都不知道,就来闯严府?”
“我……需要知道么?”
印能白他一眼,“这三人都是至少威能境的强者……今夜,梅、竹二人此刻均不在府,张松在不在严守臣身边尚不清楚。”抬眼望着苏赫,印能强调道,“这已经是难得的机会。”
机会难得?
苏赫随即又发现这个印能总是知道的很多。
苏赫笑了笑,他反而不急了,坐在印能身侧,“你看来做了许多功课。”
“你错了,是有人做了许多功课,不是我。”
那么做了这许多功课的是谁?
苏赫没有问。
他知道问了印能也不会说。
“一个喜欢问问题的人,除了说他心思颇重,也说明他功课做的不够多。”印能说话从来都是那么的直白。
“所以……”苏赫拖长了声调。
“所以你只能赌。”
“有道理。”苏赫点点头,“赌了!”
言罢,苏赫提气便跃下了高墙。
……
如同两只狸猫,苏赫与印能悄无声息的穿行在严府的后院之中。
印能显然对严府的布置甚为捻熟,数个暗桩都无惊无险的轻松避过。
穿密林,绕池塘,避小径,登假山……
苏赫竟有些赫然,印能的外门腿法已登峰造极,不用丝毫的内息之力,他的轻身功夫却也高绝!抬腿落脚,好似一阵微风。
月色之下,微风已驻。
印能俯身在假山的暗影之侧,目视着前方孤零零立于池畔的那间茅舍。
他用目光示意苏赫。
这间茅舍便是书房。
……
夜色撩人心脾。
塘前月影如画。
银辉下的假山,怪石嶙峋。
山下池畔的那座茅屋,黯淡昏黄的烛火之光辉映在窗壁之上,淡淡的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立在窗前,一个立在堂间,似在攀谈些什么。
苏赫目光如炬。
似两团火。
怕是靠的近些,茅舍就将在这两团烈烈的火焰中焚为灰烬。
他历尽千辛。
他跋涉万里。
那么,为的就是此刻。
此仇,比天大!似海深!
万千族人的哀鸣似在耳畔,师尊鸠摩逻的一声声佛号,就在心尖。
他无法用己身渡蒲类的族人,那便用仇人的血,祭他们的在天之灵吧。
……
他望向印能。
印能冲他点点头。
那么,仇人就在不远处。
严守臣!
苏赫轻抬手,解下了背后的刀。
北刀以一刀之势,欲断雁鸣关。
苏赫此刻断不开雁鸣关这般宏大的所在,但斩破这间茅屋,他自信足矣。
……
“月色撩人,红尘万景,能饮一杯否?”
幽幽之声,如一丝冷风袭来,在这寂静的严府后院中,在这皎洁的月色下,恰似鬼魅之音。
苏赫与印能当即双双打一个激灵!
他们不约而同的回首向山顶的那一座石亭望去……
那里本就没有人!
他们方才就自那亭前过……
苏赫记得清楚!亭中一石桌,四石墩,空无一人。
然而……
此刻!
一袭红裙无风自摆。
她就背依石柱,靠坐在石柱间的石栏之上,双腿一曲一伸,手中一壶酒,正在举杯邀月饮……却又笑盈盈的望着苏赫二人……
“他人逢冬悲寂寥,我言冬日胜春朝……你们觉得呢?”
她拿红衣宽袖遮着半边脸面好似怯生生的问道。
这倒没什么,令苏赫头皮一阵阵酥麻的是她的声调……
是声调,不是声音。
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没错,但每一个字的音儿都不对……细细听来,那种刻意做作的抑扬顿挫……倒像是戏中的曲调,说不出的那般别扭。
“你猜!”苏赫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她咯咯轻笑,似是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手捏兰花指点着苏赫,“小坏蛋。”
“唔,你猜她是谁?”印能问苏赫。
“哦?小师父,识得人家么?”她柔声道。
小师父……坏菜了!
苏赫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这麻烦了,就算完事能全身而退,这光头和尚还不好追查么!
“我必须要讲一句粗口了!你他吗……出门就不知道戴顶帽子?!”苏赫真有心将印能那颗秃瓢拍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