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他好像才看到水中的苏赫,“好狠戾的小子,这一刀不错,不过依旧不够看。”
苏赫笑了笑,“不够看?你敢不敢站起来看看?”
他早就看到,虞冬竹盘坐着的腿,竭力掩饰之下已然在瑟瑟发抖。
自己这一刀,伤到了他!
拢一拢蓑衣,虞冬竹自嘲般的叹道,“不敢,我再坐一会就好。不够看的意思,如果这一刀是北刀使来……我便转身就走,不用再看了。你是北刀后人?那么劈山何在?!”
“我不认识什么北刀。”
“那为何刀中却有北刀的刀意在?”
苏赫摊开了手,“哪里有还有刀。”
“哦?”虞冬竹一展长眉望向苏赫,“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去死了。”
言罢,便是一道刺耳的呼啸之声。
虞冬竹手中的竹竿,原来无线无饵……似竹却不是竹。
这柄精钢打制的竹竿,此时在虞冬竹手中便是一杆枪!
此枪无尖。
虞冬竹使的正是无尖枪!
是以他并未刺,而是如同使一条鞭,自上而下冲苏赫抽了过来。
……
虞冬竹,威能境。
他尚未修到大威能圣者的境地,他无法引动天地。
他唯有借天地之势。
此间,再平常不过的池塘岸边,无惊涛,非险山,他又有何势可借……
苏赫已无刀。
今时今日,以他的内息之力,他只能使出劈山一刀。
然而此一刀已毕。
他便唯有出手。
……
不过是一枪,苏赫自水中闪身避过,挥手便是一刀。
手刀!
依旧是那一刀,虽无劈山之利,却有劈山刀意。
刀意劈空而至!
虞冬竹未料到苏赫尚有如此后手,暗道一声,“好刀!”
他腿已伤,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虞冬竹单手撑地,挪开一寸……
刀意擦身而过,虞冬竹身后一棵枯树,应声而倒。
枪已落下……
苏赫一怔。
坏了!
随即他双足一点,冲天而起!
却如何起……
虞冬竹借势,借的便是这冬夜之势。
其枪,寒极!
无尖枪落水的那一刹那……
旮旯声顿时响彻四野。
一枪冻一池!
冰封天地!
……
苏赫此时很尴尬。
甚少有人似他这么尴尬。
这种尴尬世间罕有,实在是尴尬中的尴尬!
他被冻结在池塘中……动弹不得。
苏赫不得不承认,自己功课确实做的很不够……严府岁寒三友中的两位,尚且应付的如此吃力,一举诛杀严守臣,此时看无异于痴人说梦般无稽。
他回首向印能问道,“走不走的了?”
印能显然面对梅之焕已然是疲于应对,“走的了!但是,还不能走。”
还不能走……
苏赫真有心将他那秃瓢……
这一看之下,印能此刻的模样,似乎比被砸扁更为不堪……
那身夜行服,在梅之焕的剑下已是千疮百孔,处处露肉。
印能在硬撑……
不。
准确的说,在死撑。
梅之焕已疯。
月光之下,假山之上,已是银光闪作一团。
是一团。
一眼望去,皆是梅之焕的剑光刃影。
印能但凡有一剑撑不住,便只有死。
他的凶险,更胜此间。
苏赫忽然有些不明白,印能为何要死撑?!
他有何死撑下去的理由?!
然而,却闻听假山处,印能那木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这一腿,你可要小心了。”
“好的,小师父。”梅之焕应声唱道。
随即一声巨响!
假山顶的那座石亭,轰然倒塌……
“呜呼呀!要死了你……那是我最喜欢的石亭……”梅之焕连声尖叫。
……
“想走?”虞冬竹看着冻在池中的苏赫,冷哼一声,“如何走?”
苏赫耸了耸肩,“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白日做梦。”虞冬竹的无尖枪自冻湖中轻轻抽出,抬手便是又一枪杀到……
“不好意思,现在是晚上喽!”苏赫言语间便在虞冬竹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拔身而起……
令虞冬竹绝想不到的是……那一池冰冻之水竟已悄然而化,一轮圆月复又荡漾在水面,银光粼粼,璀璨夺目。
一点金光,忽闪在月影之下,向着虞冬竹疾飞而来。
正是羽化的火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