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守臣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秦王日前向陛下请旨,欲往枢部历练一番,无奈时日琐事繁多,臣尚未安排……陛下,刀兵国之大事,秦王于掌兵职责一无所知,臣以为……”
“国公久在军机,枢部亦在国公治下,想那京畿六军统领多与国公相熟。秦王掌兵符,又不是亲统六军,有国公在侧帮扶照应,当是无碍。陛下……”
“陛下……”
萧鸿辰看着二人在自己面前不停的你来我往,不由得节节冷笑,“这掌符之人选,两位爱卿要不要退殿之后再去仔细相商?”
……
萧仲康与严守臣二人当即脸色煞白,“臣,僭越了,请陛下责罚。”
视线落在堂间二人身上,萧鸿辰扶案而起,“调神策军、神武军各一部参与城防,着秦王执掌兵符。”
……
萧仲康与严守臣二人闻言,虽心怀各异,却均是对此再无话可说。
萧仲康沉声奏禀道,“今日臣工在朝堂所议均是祈雪一事。奏呈中对此多有扉议,请陛下过目。”自有黄门将今日成叠成摞的奏章摆在龙案之上。
“天具异像,澈寒冰凌,皆非吉兆。至今,祈雪已是第六日,非但未有丝毫雪之迹象,反倒是流民百姓死伤惨重。”萧仲康顿了顿。
萧鸿辰沉吟道,“说下去,廷议意欲如何。”
“臣工皆欲请旨,暂停祈雪。天祭坛法台一旦撤去,便能安抚流民之异动,彰显朝廷体恤流民之苦,善加疏导也能稍减九门抵御流民妄图入城的压力。此一举多益,是故……”
“是故你便忘了是谁在官道之上搭救了你的性命?”
“臣,诚恐。静贤师太再造之恩,不敢稍忘。臣将亲迎师太步下法台,妥善送至寺中。”萧仲康诚言道,“然则师太救臣,只为一命。暂停祈雪,为的是千万黎民之生计性命。”
事关廷议,严守臣便双目低垂,在一旁不置一词。
只闻听萧鸿辰嗤笑一声,“那就请辅政王问问朝中百官,这流民是哪里来的,又为何聚在京郊经月不散!澈寒冰凌,是祈雪祈来的异像?不若说是朕祭天祭来的好了!”
严萧二人当即跪倒在座前,“陛下息怒。”
萧鸿辰霍然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又回首道,“议吧,国公的军机处也别闲着。要不要将静贤师太也拉去午门腰斩?是不是朕要下罪己诏以平民愤?议个章程出来,但凭二位柱石决断吧。”
……
待苏赫睁眼之际,眼前便是一番纷乱的场景。
万佛寺众尼此刻并未诵经祈雪,竟然皆持剑立于场间……苏赫定睛看去,赫然是摆下了莲心波耶剑阵!
阵眼中的静相,好似已然虚脱,仪容在她身侧倾力搀扶着,一个个僧尼均好似受到剧烈震荡一般摇摇欲坠,均是几欲站立不稳。
四周随护的大智寺、法显寺僧人怒目圆睁如临大敌……几位一身朱红袈裟的大和尚在法台之下神色慌乱的守护着气息不宁的觉远、释道两位方丈。
苏赫禅定数日之久,却并不知道自己一坐之下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他头脑尚有些发懵,来不及弄清楚近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远眺一眼……
却看到近卫军骑队与护卫在此地的禁军兵马分列左右,刀剑出鞘,对峙着数不胜数衣衫褴褛的流民……
……
发生了什么?
苏赫赶忙凑身到静贤师太身旁……
还好,师姐无恙。
她依旧是微阖双目,宝相庄严的处于禅定之中。唇际喃喃的默诵着经文,周遭发生的一切,她好似压根浑然不觉。
之后,苏赫便看到了那个人。
……
百步之外,伫立在纷乱流民之中的那个人。
非是他白衣胜雪。
亦不是他好似潮海中的礁石般巍然不动。
他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然而他站在那里,苏赫便不得不注意到他。
虽在人潮人海之中,他却像是屹立于孤峰绝顶,雪岭之巅。
他静静的注视着这里。
注视着法台。
注视着法座之上的静贤师太。
他不知已在那里,就这般注视了多久。
……
他忽而看了一眼苏赫。
苏赫亦是迎上了他的视线……
他便自人海中踏前一步。
只一步。
苏赫眼中的世界,便是一片黑暗。
猛然惊醒!
仿佛只一眨眼之际,却好似已然过去了数个时辰。
他是谁?
“他是北刀。”委顿在台下的释道禅师不由得苦笑,“今天他已在此妄杀三人……此间却无人可以挡的住他……”
显然释道、觉远二位方丈都曾试图挡住北刀的脚步。
显然这两位场间的高僧都挡不住北刀的脚步……不止是挡不住,此刻他二人根本站也都站不起来。
莲心波耶剑阵也挡不住,数百名万佛寺持剑僧尼皆被震倒在地上,已是东倒西歪……
苏赫自台上站起身来。
他看到此刻挡在北刀面前,有两个人。
两个如松柏般挺拔的人。
……
“我自然是敌不住他,这是想都不要想的。”方志侧过脸看着身侧的印能道,“所以你可以走了。”
这根本就是不符合逻辑的一句话。
他们都是康公公的人,所以即便这句话不符合逻辑,印能却听的懂。
“我留下,我们的机会就大一些。”印能道。
“根本就没有机会,哪里会有大一些小一些的区别。”
印能摇了摇头,“我想试试。”
方志摇了摇头,“你若要试,他身边就再没有我们的人……如果是这样,康公公会很不高兴……你执意要试,那便对不住了。”
方志随即出手。
劈掌便拍向印能的肩头。
印能没有躲。暖才文学网nx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