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不再耀眼,似乎黯淡了几分。
天际间灰蒙蒙的,却无阴云当空。
朔风依旧。
已近未时,觉着反倒比早先更冷了些。
……
一炷香的工夫。
托雷麾下的两骑疾驰而返。
“大人!”此二人翻身下马,飞奔至苏赫近前,“步军,足有数千人!”
“是冲咱们这儿来?”苏赫紧声问道。
“是!”
苏赫身旁众人皆是面露凝重之色。
数千步军,是哪里来的军队暂且不论,来此处却定然与这祈雪有关。
一时间,没有人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马腾在众人之中咧嘴笑道,“这时节能开拔到此处的步军,无非就是京畿六军。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之辈。”
苏赫便问道,“这怎么说法?”
马腾出列言道,“大人。六军营盘皆在直隶境内,距京城大致都在七八十里范围,可朝发夕至。至于说他们不堪用……只看这六军的将校每年自拓石居运去多少酒水就知道。”
“军中不是禁酒?”
“话是这么说,可这京畿六军历年采办酒水却都是大户。”
在此间的禁军已然是指望不上,近卫军不过两百貂帽百五十名铁卫,满算上御前侍卫也不到四百骑……
面对的将是数千名六军兵马……
苏赫心下明白,调走禁军调来六军兵马,能如此做的便唯有严国公严守臣。
看来严俊卿在静贤师太手下定是伤的极重,这严守臣今日便是铁了心要对师姐不利了。
苏赫对身旁众人沉声道,“各自归队,静候来军。”
……
唯恐有变,此时便不是慈悲为怀的时候。届时场面恐怕会很难看,苏赫便请仪容将可儿带去祭坛后稍远的山脚下玩耍。有金蚕子在,她们自是无碍。
看着脱下的一身繁缛官服,苏赫沉默许久。
那日,正是柳仙儿和翠儿服侍着他将这墨麒麟补服穿戴整齐……她的手不停的在衣襟上下摩挲着,笑盈盈的盯着他看,“想不到今生竟然能伺候着自己的爷穿上这一品补子……”
她身上缭绕香气似乎犹在,低声呢喃便在耳际……然而今日脱下这身官服之时,翠儿已然故去,她已不知所踪。这些也皆与严贼脱不了干系!
此时却不是思忖这些的时候。
霍然在风中抖开黑皮大氅,双臂一展套在身上,他深深回望一眼法台之上师姐端坐的身影,路过北刀身侧,他拎起了深陷地中的劈山。
劈山在手,此间有我。
那便皆可破。
破山河。
破世间万物。
无坚不摧。
势无可挡。
……
人潮如巨浪般左右退去。
流民百姓,纷乱得四下躲避。
也有那好事者,躲在远处,向天祭坛这边伸头缩脑的张望着。
天祭坛前,已经空无一人。
大军已到。
来的确是六军兵马。
来的是陌刀三千。
阵中陌刀立起如林,阵前一将马上端坐,盔明甲亮外罩赤红锦袍,手挚长刀,威风凛凛。
苏赫定睛看去,却是一笑,“陈将军的脑袋在脖颈上可还稳当?”
陈步伟却再不似当日在采薇亭那般跋扈,见着苏赫只是面无表情的高声道,“神策军抚军中郎将陈步伟见过统领大人。末将将令在身,不能下马全礼,大人见谅。”
“不知陈将军今日将神策军带至此处,领的是谁的将令,有些什么要紧军务?”
冲天抱拳,陈步伟朗声道,“神策军大将军命末将率军入京巩固城防。途经此处,听闻天祭坛七日祈雪无果,只见得百姓聚集,群情激奋。为防民变,酿成滔天大祸,是以末将亲率陌刀营拆除祈雪法台,以平民愤。”
“接令巩固城防,却跑来拆法台……陈将军你好大的胆子。”萧明焕已然带领侍卫赶到,在苏赫身后闻听陈步伟所言,不由得大喝道。
陈步伟不以为然的晃了晃脑袋,“大将军要末将权宜行事。此处皆是京中百姓,末将受命即是巩固城防,亦有安民之责。请问萧副统领,陈某行事有何不妥之处。”
萧明焕懒得与他言说废话,“兵符令笺何在!”
陈步伟哈哈一笑,伸手指向官道之上。
烟尘将息处,正有十数骑疾驰而来。
陈步伟不紧不慢的翻身下马,拜服于地,朗声道,“见过秦王殿下!”
……
久久的注视着苏赫,萧曜不苟言笑的说了句,“无根浮萍之人,你还是安分点的好。”
苏赫冲他抱了抱拳,“秦王殿下如今不称我为狄蛮之辈,倒有些不大习惯。我此刻只问一句,兵符可是在殿下手里?”
萧曜冷笑着,将兵符在苏赫眼前晃了晃。
他扭头冲陈步伟只说了一个字,“拆!”千度qian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