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离氏千百年来形成以母亲为尊的习俗,以女性氏族长为最高长老,孩子只认姆妈可以不认阿爷。同一个姆妈不同阿爷的是亲兄弟亲阿姊,而同阿爷不同姆妈的大都既不在同一个家庭长大,也不视为亲兄弟亲阿姊。他们尊重爱情并不在意婚姻,他们的婚姻是走婚制,结婚是一种向上天祈福的仪式。他们视怀孕生子为天神伊萨的祝福,每一个孩子的诞生都会得到全族人的祝福。
娜晴生下儿子瑀泰后不久,她的母妃便因病去世,年轻的娜晴成为东阿里王妃,她的儿子也世袭为王子瑀泰,如果娜晴以后再没有生出女性继承人,那东阿里在娜晴之后将由她唯一的子嗣瑀泰继承,进入父系氏族制。
奇怪的是,娜晴明知全族百姓都在盼着她再生一位女性继承人,索离氏其他寨子的同年龄男性也有不少人在追求娜晴,在每一个月圆之夜,娜晴的帐篷外面总有人在弹着马头琴唱求偶情歌,但娜晴在瑀泰出生后却再也没有走出过帐篷。
关于公子瑀泰的亲生父亲,族里人也多有议论,有的怀疑是索离氏耶律部的耶律鲁,那是一个雄壮而高大的年轻男人,弓马骑射样样都是索离氏十一部佼佼者。
也有人怀疑是云上九族的格岚雄鹰。格岚雄鹰是云上九族大族长,第一武士,屡次与邸下十三寨争战,甚至曾打败过贝墩王龙燦杰,可谓是一世煊赫英雄。最有力的证明就是,当年东阿里人曾风传格岚雄鹰不辞千里,在某个圆月之夜到娜晴帐篷外弹马头琴,而那年才满十五岁的娜晴曾经走出过她的帐篷与之私会。
娜晴王妃没有明确说过瑀泰是谁的儿子,这在东阿里和索离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瑀泰属于东阿里,他一天天长大,将在某一天成为一个勇敢武士,为东阿里而战,为她母亲而战。这是东阿里男人从出生那一天起便拥有的职责。
瑀泰从小就不喜欢规规矩矩照章办事,他活泼多动,为所欲为。三岁时,娜晴王妃辗转找到一个南蜀来的流浪大巫作瑀泰的先生,瑀泰死活不愿意坐下来读算术和历史,娜晴王妃便邀请氏族里所有的孩子都和瑀泰一起读书,且准许他完成课业后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瑀泰这才勉强启蒙,学会了用东阿里和南蜀文字写自己的名字。
瑀泰的童年是快乐的,快乐得无法无天,他没读进去多少算术和历史,却与东阿里所有的小伙伴们结成好朋友。
七岁那年夏季,他的小伙伴们照旧在翠烟山冲啊杀啊,远远的,他们看见南方旌旗蔽日,马蹄卷起的尘埃如蘑菇云,弥漫半天。
那是贝墩人与东阿里的界河。南方和东方是贝墩人的王土,膏腴之壤。
“总有一天,我要打过界河,把那一片地方变成东阿里的土地!让我们的牛羊可以自由地在南方吃草放牧!”
“可是你要先打败贝墩人!”瑀泰的对手是水伢,一个足智多谋的小伙伴。
瑀泰和小伙伴们玩到傍晚,这才冲下翠烟山,淌过清澈可以看见河底五彩缤纷鹅卵石的滴水河,冲进灯火通明的氏族大帐。
那是他姆妈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