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晴王妃的身子几乎有些撑不住，她悲伤地看着还跪在泥地里的耶律鲁，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耶律部的耶律鲁，本王妃曾许诺，只要十部男人愿意为东阿里而战，许他们在东阿里有一席之地，可以建立自己的帐篷，娶自己喜欢的任何东阿里女人。以后，耶律部的耶律鲁，你便是东阿里的救命恩人！”

耶律鲁抬头，眸光殷切而热烈：“王妃知道，耶律鲁不会眼看着贝墩人欺凌你而坐视不管，耶律鲁誓言要为你而战死！耶律鲁要履行诺言！”

娜晴王妃身体僵硬，没有理睬她搬回救兵的儿子，也没有理睬为她日夜奔驰而来愿意为她而死的男人。她重新举起手，面对列队站在雨幕里脸部涂着油彩的五百勇士，准备发出出发的命令

“王妃，贝墩人已经涉过界河，五千骑兵都在昨夜涉过界河！我们在界河两岸的所有哨兵没有发出警报他们，所有人，他们都被贝墩人割了头！”两个浑身是血的东阿里战士踉跄奔来，话说完，扑通扑倒在娜晴王妃脚前。贝墩人的铁箭深深插进他们后背，箭羽轻轻摇晃，鲜血渗出他们伪装后的躯体。他们咽了气。

娜晴王妃瞬间失去战斗力，她精疲力竭跌坐，胳膊无力搭在白色狐狸毛上，话音沉重而悲伤：“停止偷袭行动我们……我们没有机会了。我们被狐狸般狡猾的贝墩人偷袭了！”

“姆妈”瑀泰冲进大帐，跪行到娜晴王妃膝前，仰着无比俊美的脸望向他的母亲：“泰儿不会躲起来的，泰儿愿意和姆妈一起为自由而战，直到死亡！”

“可是姆妈不愿意！”娜晴王妃低低地说，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英俊小脸，“泰儿，你还不明白吗？姆妈被天下人骂娼妓，姆妈不在乎姆妈辛苦为泰儿守东阿里，姆妈很高兴，因为姆妈知道泰儿会好好地活下去姆妈在两年前告诉泰儿的话，泰儿统统忘记了！”

两眸泪水在瑀泰眼眶里打转，他强忍住。

苦难是人生的第一堂课。九岁的瑀泰明白他犯下的致命错误，他将东阿里和姆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姆妈需要的是你活下去。”娜晴王妃声音苦涩。

“泰儿也想姆妈活下去。”他流了泪，“泰儿知道错了！可是泰儿不能躲在耶律部，眼睁睁看着贝墩人杀死姆妈！”

“王妃，请让耶律鲁率领东阿里战士为你死战！请王妃和各长老撤退到冬谷里暂避！”耶律鲁大踏步走进大帐，“耶律鲁不畏死，愿意践行诺言！”

“可是你也答应过保护我的儿子！”娜晴王妃苦涩地摇头。

耶律鲁眨眨眼，转身扭着瑀泰：“小猴子，你不是说格云雄鹰在来的路上吗？你不是说藤香部的丰茂、水滴部的清生、猎豹部的小豹头，他们都带着本部勇士来支援东阿里了吗？他们人呢？让我带着他们与贝墩人死战！”

瑀泰看看大帐里的人。大帐里没有一个其他部落男人。

“耶律鲁勇士，唯一来支援东阿里的就是耶律部的你。”桑长老沉声说。

耶律鲁来不及和欺骗他的小猴子理论，顿了顿，坚定地说，“那我也会战斗到最后。”

瑀泰看着低垂头颅的姆妈，小小的心灵万般痛苦，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此时，为了救姆妈，他什么都愿意做，岂止说两句谎言？包括天下人，他都愿意去骗！去杀！

时间随着沙漏的每一粒沙子流泄而消失，东阿里黎明晨曦第一缕阳光洒进大帐。

仰视着母亲的瑀泰看见了姆妈的无助，看见了姆妈的悲伤，看见了姆妈掩藏在美丽眸眼里的无边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