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过多久,尹子染却去而复回,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人。
在地上,她习惯和衣而睡,所以衣着还算整洁。但她背后跟着的那人却十分狼狈,头发乱糟糟的成了鸡窝,身上衣服一看便是慌乱之中换上,衣袖折缩,衣领歪斜,进门时还不小心踢到了门槛,发出一声闷响。
尹子染还转身催促,“王大夫,您安静些,莫吵醒了奶娘。”
温良夜这才看清,来的人竟是先前给他看过病的王大夫,此时他削瘦的面上写满了不悦,山羊胡七歪八扭,半点没了白日里的仙风道骨,一看便知是给人从睡梦中叫醒,强拽了过来。而被谁叫醒,不言而喻。
王大夫气恼,但又不敢与尹子染争辩,只唉声道:“尹大娘子,你这翻墙的习惯,还是改改罢。”
温良夜大致猜出了尹子染目的,却有些愕然。她这是大半夜翻墙叫醒了王大夫,来给他看病?原来,她不是气急了打算离开。
尹子染方才着急,并未想太多,现下听王大夫说起来,也不好意思,连声道歉,“是我对不住您,但良夜他痛的难受,我怕他病情加重,这才……”
医者父母心,此时王大夫看到温良夜果真满头冷汗,嘴唇苍白,知道尹子染的话并非作假,倒也不再计较被吵醒之事,上前替温良夜诊脉。
抓药熬药,送走王大夫,这通折腾接近一个时辰。
尹子染怕奶娘发现,躲在狭小的柴房中熬药,不敢发出大的声响,屋中闷热也不敢开门,她身上劳累,心中又跟着担忧,双重辛劳之下,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了。
天色蒙蒙,泛着日头初升的征兆,天都快要亮了。
尹子染原本坐在床畔盯着温良夜喝药,手里还端着蜜饯,但瞧着瞧着,便支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温良夜盯着尹子染疲倦的睡颜,心中微动,这一晚的折腾他都看在眼里,纵使那般疲累,她也无半分怨气。
其实从她第一天睡在地上,温良夜便有所察觉,他最初以为,尹子染是想与他划清界限。可那天清晨醒来,看到她收起地上的床褥,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像对待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的护着他,才知道她是在笨拙的保证他的睡眠。
苦药入喉,温良夜面上却无甚反应,修长的手指从盘中取了颗蜜饯出来,甜意在舌尖缓缓蔓延,一路甜到了心间,安静而隐秘。
忽然之间,他对于以后的日子,多了些许期待,有种叫做希望的东西,从睡着的娇小身影上缓缓升腾。
已是晌午,早晨尹子柒说要去山上采药,如今还未回来,温良夜默默望着院门,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我们回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清朗的喊声从门外传来,叫人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话音未落,尹子染便从门外窜了进来,背上背着一个不小的竹筐,明明外头未曾下雨,她头上却戴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斗笠,美名其曰防晒。
而她身后跟着的王酒儿,也是同样装束,只不过背上的竹筐更大些。
奶娘笑着接过竹筐,便瞧见里面一片绿意,尹子染解释,“这些是我在山上寻到的草药,我先前在药铺里瞧见过,晒干之后可值钱了。”
想到这一筐草药的价值,尹子染便忍不住得意,笑出声来,温良夜坐在院中读书,闻言朝她看去,却瞧见她额头一片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