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程子瑜不提这件事,程悦早就忘了这茬儿,这一提之下她不由得耷拉下脑袋,伸手摇了摇程子瑜的手臂,讨好道:“你去跟父亲说说,能不能别去啊?这天气也渐渐凉了,去了山上不是找凉风吹么?”
程子瑜摇了摇头,道:“这重阳节每年的习俗都是上午上山,中午在那用饭,下午赏菊吟诗,这定律不会变,你也知晓父亲的脾气,不是谁求情就能不去?还有我们这些身为男子的可都要一步一步爬上山,你们都是有马车坐的,那天记得多穿点,让丫鬟带件斗篷过去。”
程悦无奈的点点头,罢了,到那时让翠花多备些糕点带过去就行,待他们一个个去吟诗赏菊时,自己找个避风处呆着便是。
程子瑜交代了这件事后,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入了夜,待府上大多数人入睡后,程悦带着翠花去了位于将军府最北面的地牢,地牢外有两个侍卫把守,见程悦过来后,扬手便拦住了,其中一个面无表情道:“将军有令,除却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
程悦道:“我只要见一个人,你们放心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而是今日刚被送进来的李老头,他犯了什么错相信你们都听说了,现在掌家的权利在我手上,我有些事想找他问个清楚,还望你们行个方便,若你们不放心我单独进去见他,你们其中的一个可以进去监督我。”说罢,便向翠花递了个眼色,翠花忙上前给他们塞了两把碎银子。
两个侍卫收了银子,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其中一个跟着程悦进了地牢,而翠花则留在外面。
刚走进地牢,便感觉到一股阴风袭来,再加上是秋天的夜晚,这里的温度确实很低,里面每间隔一段路便有两个侍卫,有些侍卫见了程悦他们会过来询问两句,有的则连看都不看,很快,侍卫便将程悦带到了关着李老头的牢门前。
“六姑娘,你有什么话就快问,属下只能给您一刻钟的时间。”侍卫依旧面无表情。
程悦点点头,“你总得先帮我把牢门打开吧,他今日受了父亲两脚,现下恐怕连开口说话都难,更遑论相距这么远的距离,若是他说了什么我都不一定能听得见。”
侍卫阴沉沉的看向程悦,见她一脸无辜,点点头,走上前掏出钥匙开了牢门,程悦这才迈步进了牢房,走到李老头的身边。
李老头此时人坐在地上,背靠着青灰色的墙,眼皮子耷拉着,间或喘上两口粗气,见有人走到他身边,头也不抬一下,仿佛已经没了求生的念头。
程悦蹲下身子,低声道:“我可以保住你媳妇和儿子的命,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这话说完,李老头一下子有了反应,他费力的转过头看向程悦,慢慢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凭什么相信你?”
程悦笑道:“我不需要你相信,你应该知道,你媳妇和儿子很容易被将军派去的人找到,就算将军暂时不会要他们的命,但有的人怕是恨不得他们立时死了才好,我现在说可以救你的家人,这对于你来说无异于是一场赌博,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赌?”
李老头眯着眼睛将程悦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他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但横竖不过一死,他就算博一把又如何,若是自己的家人真的能够活下来,那他也死而无憾了,若是不能活,那便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他费力的点点头,嘶哑道:“我就和你赌这一把,你要我帮你什么?”这一句话说完,中途已喘了好几口气。
程悦伸手摸了摸下巴,“你如今这副身子拖不过三日,现下连说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劲儿,就算我要你帮忙,你也帮不上。”说罢,她忽然抬手扇了李老头一个巴掌,巴掌声清脆响亮,把候在牢门外的侍卫都唬了一大跳,在那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中,李老头听到了一道稚嫩的声音,“给我吞下去。”
这声音压得极低,加上掩盖在巴掌声中,除却李老头根本无人能听清,他愣了一下,便察觉到嘴里有了粒小药丸,来不及嚼他嘴巴微微一动便顺着喉咙滑下去了,他不清楚这是毒药还是救命的药,反正自己活不长,还不如看看这小女娃究竟要做什么,不过她要自己帮忙,这药丸该是救命的药才是。
程悦拍拍手站起身,故意大声道:“明日我再来问你,你若是不从实招来,相信就算我一个不小心将你给打死,父亲也不会说什么的。”说罢,便抬脚出了牢门,看都不看守在牢门外的侍卫一眼,径直出了地牢,带着翠花回了竹清院。
程悦和李老头说话的时候声音本就不高,守在牢门外的侍卫只模模糊糊听到只言片语,到后来只以为六姑娘纯粹是来找李老头算账来的,心下暗笑不已,不过是孩子心性,还真当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