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凉州军内讧
兴平二年195年春天。樊稠自告奋勇,请求领军去镇抚关东,要求增兵。
李傕心中的愤怒总爆发了:
“哼!增兵?你樊稠得寸进尺想干什么?扩展了军队,是想联络马腾、韩遂,和我争读朝廷大权?还是趁机引关东军西来,乱中牟利?也许是想同郭氾密谋与我分庭抗礼?……无论哪种结果,都与我不利!”
李傕尤其怕第三种猜想。如果郭、樊两个最亲近的人联手,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不行,不能坐等他们步步紧逼,必须采取措施……
“找贾诩商议?不行,贾诩这人不偏不移,必定劝解一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对,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就这么做!”
李傕主意打定,立即招来侄儿李利和外甥骑都尉胡封,吩咐一番。两人摩拳擦掌去准备了。
李傕一面就通知樊稠,诈说皇帝已批准他为镇东大都督,克日起程。本人特为其设宴祝贺,请郭氾陪席,还特地把张济也请来了。
樊稠高高兴兴的来了。郭氾、张济也不疑有他,欣然赴宴。
李傕笑脸相迎,亲热的招呼,频频举杯劝三人喝酒。将话题不断引到四人如何杀入京城,为董相国报仇等事上来。
共同语言一多,四人谈得十分投机。气氛融洽,好似当初一般齐心。
郭氾等三人先时尚有戒备,此际开怀畅饮,都喝得醉醺醺的。
突然李傕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帛,口中宣道:
“明皇帝有圣旨:樊稠勾结凉州乱党,图谋不轨,着急处死!”一一其实只是一张假皇旨,李傕随意编造而已。
樊稠如同霹雳击顶,瘫在案几旁,呆呆的望着李傕。郭氾也愣住了,不知所措。张济更是面色苍白,身子颤抖。
屏风后一阵响动,有人大声应诺,胡封、李利两人左右跃出,双剑齐下,一剑刺入胸腹,一剑砍向脖颈,樊稠来不及反应,头已落地。席上顿时血污满地,腥味扑鼻。
张济吓得离席俯卧在地,郭氾心中怦怦乱跳,还强制镇静,坐着不动,但按在几上的一双手簌簌抖动,暴露出他内心的惶恐不安。
李傕见杀鸡训猴的效果颇佳,狞笑着走过去,一脚将樊稠的脑袋踢出老远。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随着头颅咕噜噜的滚动,在地毯上清晰画出。
李傕瞥了郭氾一眼,将张济双手扶起,笑道:
“樊稠自己找死,与你何干?卿可即日回弘农,我将樊稠的兵马分些给你。”
张济战战兢兢的谢过,心里惊喜交加。虽然受了惊吓,却增了兵马,扩编了部队,还是值得的。乱世之中,实力决定一切呀!
解决了樊稠,并吞了他的军队,李傕的实力又增大了。
他之所以要分兵马给张济,为的是培植这四人中最弱者,让他略壮大些,在自己的恩威并用下作为羽翼,可以拑制抗衡郭氾。
对郭氾在没有明确撕破脸皮的情况下,还要利用他来管束百官,因此李傕表面上仍以兄弟之礼对待,三天两头请郭氾过府宴饮。
郭氾欲待不去,又怕引起麻烦。况且他也抵御不了酒色的诱惑。
原来李傕家中搜罗了许多侍婢,每次饮酒,就令美人们侍立左右,依次劝酒。莺声燕语,环绕四周,令郭氾恍如置身温柔乡中,神魂颠倒,欲罢不能,常常喝得酩酊大醉。
李傕便让郭氾留宿在家,还指派婢妾陪寝。郭氾抱拥着如花似玉的美女,在粉黛遗香的肉欲中,飘飘欲仙,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记了自己那个嫉妒心奇大的正妻朱氏。
不料,太尉杨彪的妻子张氏,与朱氏是闺中密友,常常过往府中叙谈杂事,以解寂寞。
一日张氏关心的告诉朱氏:“听说李傕常叫美婢陪侍郭将军,还准备送个特别讨他欢心的美女给他。你可要当心,不要被人家夺了宠爱呀!”
朱氏听了,妒性大发,心中翻成醋海。怪不得常常不回家,哪有喝酒通宵达旦的,原来是被狐狸精迷住了!
谢过了张氏,朱氏就暗自盘算起来:
“死鬼要是移情别恋,我哪里敌得过这些妖娆的小妖精?……不行,一定要离间他同李傕的关系,不让他们经常来往。最好是关系破裂,就不会送他贱婢了……”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她会由此想出许多诡诈的计谋,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端来。许多男人的大事、小事就是毁在女人的嫉妒心里。所以才有“醋海生波”这句成语。
过了几日,郭氾又收到李傕邀请,朱氏劝道:
“李傕这个人城府很深,捉摸不定,何况两雄不并立,你千万要小心!”
郭氾不以为然,
“真是妇人之见!他害了我,在朝中岂不孤掌难鸣吗?何况他跟我毕竟十几年的交情,如同兄弟……”
朱氏流下眼泪:
“什么兄弟!樊稠不也是你们一伙的吗,还不是被他杀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龙难画骨,这年头,当面是兄弟,背后下毒手的事情还少吗?……万一你被他害了,叫我如何是好?……”
话未说完,哀戚戚的哭泣起来。
郭氾心烦,挥手道:
“好了好了,今天不去了!我出门办点事情,等我回来吃晚饭。”就派人去辞谢李傕。
下午,李傕送来了好些熟食。使者说:“李将军今日得了几味野物,不忍独食,请郭将军尝尝。”
郭氾未回,朱氏收下后,心中一动:“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她亲自下厨,三两下炒了些焦糊的豆瓣,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毒药,和肉食拌在一起。
郭氾办完事回家,侍女端上酒菜。郭氾见有两盘香喷喷红艳艳的兽肉,馋虫入脑,举箸就要吃。
朱氏忙道:
“慢着!这是李傕差人送来的,外来的食物岂能随便就吃?”
朱氏用箸扒拉了几下,夾出了一些黑豆瓣,皱眉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
回头令侍女:“阿香,去吧黑花牵来。”
一头白身黑点的小狗,蹦蹦跳跳地跑到主人身边,朱氏拿个空盘,夾了两块带豆瓣的肉放到小狗面前,黑花高兴地摇着尾巴,大口吞吃,不一会,黑花突然狂吠乱跳,不多时,四脚朝天倒地死了。
朱氏大哭起来:
“你看你看,你的好兄弟给你送的好东西!……哎呀,我的宝贝花花,是我害了你呀!”
一一这回是真的哭了,为了让丈夫相信,豁出了自己平素十分喜爱的宠物小狗,也亏她眼泪多,说来就来。
郭氾脸色铁青,看着死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喝令家人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违者严惩。
第二日散朝时,李傕喊住郭氾,“昨日鹿肉,滋味如何?”
郭氾支吾道:
“唔,不错,不错!……”
“今日我还有些野雉山禽,一起饱饱口福吧。”
“这个……李兄你享用吧,我,我就不去了……”
“咳,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走吧,走吧!”
郭氾无奈的被李傕拉扯着去了。
在席上,郭氾脑中老是出现黑花的惨状,便慢喝酒,少吃菜,暗暗留心,见李傕吃过的那盘菜才接着吃。一边拣些无关紧要的话头敷衍着。
喝到晚上,李傕又要留他,郭氾坚辞说家中有事,改日再叨扰。
回到家中,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菜肴有些变质,郭氾觉得肚子隐隐有些痛。
朱氏大惊:“一定是中了酒菜里的毒了!警告你就是不听,这下怎么办?”
郭氾又惊又怒,将手指伸进喉咙,一阵干哕,想呕吐食物,但入肚已久,哪里吐得出?反弄得十分难受,更以为毒性发作了。
一着急,忙命手下从便桶里捞来一勺粪便,忍住恶臭,捏着鼻子,闭眼将糞便喝了下去。
顿时恶心大呕,将吃下的食物全部吐出来。还不放心,又喝了一口粪汁,直呕得口吐绿水,眼冒金花,方才拼命漱口,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好过些,肚子也不疼了。
郭氾缓过气来,勃然大怒:
“好个恶贼!竟然两次下毒,必要将我置于死地,我可不是樊稠,坐等你来杀!……”
一夜骂骂咧咧,马马虎虎打了个瞌睡。天还未明,郭氾就披挂停当,招集部下,趁着晓色,去包围李傕的军营。
李傕得报,不知其中奥妙,以为郭氾终于忍耐不住,提前造反了!
当下也怒火高涨,登上兵营门楼,唤着郭氾的小名骂道:
“郭多,你好不识抬举!我平日待你不薄,想不到如此无情无义,竟然想杀我夺权!你想做第二个樊稠吗?”
郭氾一听火气更大,咆哮道:
“李大头,难道我怕你不成!”一一李傕脑袋奇大,昔时在凉州当兵时,伙伴们互相取笑起了个诨号“李大头”。自李傕做了大官后,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喊他了。
当下两人俱各怒不可遏,郭氾命兵士呐喊进攻,却被李傕军一阵乱箭射退。郭军退开,也用弓箭对射。相持了一会,双方都有损伤,郭氾见占不了便宜,只好勒兵先退。
第二日,整顿兵马又去攻打,仍不分胜负。从此两人成了冤家死对头,三天两头兵戎相见。
李傕兵马虽多些,也没占压倒优势。过了几日,同是董卓部将的安西将军杨定,怨李傕残忍杀害樊稠,决定结联郭氾,共同对付李傕。这样一来,李傕便落了下风,只好采取守势了。
3月初,郭氾与杨定合谋,打算把献帝劫持到己方营盘来,利用天子的名义压服李傕。不料营中有个军吏,为贪富贵,偷偷将此消息出卖了。笔趣阁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