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前立起一根长竿,根据太阳光投射竿影的长短来测时间。
等人是最焦急的,孙策心情复杂。众将大多不信,但又不敢出言讥讽,恐怕刺激了主帅。
随着竿影越缩越短,众将不说,营前围观的兵士却议论纷纷起来:
“太史慈不会来了!”
“一诺千金的义士到底是少的呀!……”
忽听马蹄声哒哒,灰尘飞扬,滚滚向前,越来越近,孙策情不自禁出营张望。
须臾,太史慈领着一千余人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一看日影恰是正午从此留下了“立竿见影”这个成语。将士们同声欢呼起来。
张昭赞道:
“主公有独具慧眼之识,子仪有君子守诺之风,这件事一定会传扬千古啊!”
孙策心里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高兴,拥着太史慈的肩膀,亲热的把他拉入酒席。
正在把酒欢叙之际,军士送上一个礼匣,说是有人自称是曹司空派他送给太史将军的。
太史慈奇怪道:
“我与曹操素无交往,他为何送我礼物?……人呢?”
军士道:“已经走了。“
孙策笑道:
“自然是看中子仪才干,想笼络你为他所用罢了!”
太史慈拿过礼匣,轻飘飘的,并无压手感觉,显然并非金银玉器之类,拆开一看,一股浓密的中药草味,飘了出来。
太史慈抓起一把似柴非柴的干枝,摇摇头道:
“这算什么礼物?”
张昭上前闻了闻,
“这是名贵药材当归呀,专做妇人调经补血之用。”
众将大笑起来。
太史慈怒道:
“曹操无理,为何戏弄我!”
张昭摆手道:
“子仪休怒。曹操是有深意的:当归,当归,应当归呀,是让原为北方人的你北上呢!”
孙策哂笑道:
“说到底还是要子仪投他而已。”
太史慈毅然道:
“士为知己者死,伯符将军对我肝胆相照,我唯有拼将一腔热血酬报,岂会另投他人?曹操纵送我一座金山,太史慈也不动心!”
孙策大喜,举杯嘱众人共敬太史慈。
太史慈见祖郎也在席上,笑着问道:
“听说祖兄去年曾经袭击过你,致使伯符初募之军溃散,现在他也降了你,不知伯府如何处置?”
“不能容人,岂能成事?”
孙策手指着祖郎笑骂道:
“这家伙确实袭击过我,好厉害,我的马鞍都被他砍了一刀!我差点伤在他手里……不过,既然他投了我,我不但不报复,还要用他,我就封他做个门下贼曹,专门捉贼盗,你看如何?”
“孙将军宽宏大量,大仁大义。祖某惭愧!惭愧!”祖郎红着脸,拱手答谢。
众将大笑,席上欢声笑语,气氛十分融洽。
“众人都说神亭与你同来的小将英雄了得,为何不在你身边?“孙策问出了大伙心里的疑惑。
“噢,小将是个性情中人。我也与他不熟,只知道他姓陈。他家中有急讯来,母亲病重,赶回汝南去了。没来得及与他细谈。”
众人皆道可惜。
却说刘繇经丹徒到了豫章彭泽,去豫章太守朱皓那里安身。
此时,郡里另有一个刘表委派的太守诸葛玄诸葛亮的叔父,驻守在南昌。
刘繇十分生气,命令朱皓:
“你与这个假太守一直相安无事,难道不以为耻吗?我是朝廷正式任命的扬州牧,岂能听凭冒牌货存在,命你剋日出兵攻打南昌,务要驱走诸葛玄!”
朱皓忠厚老成,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在彭泽过得逍遥自在,好官我自为之,管他是真是伪,只要别人不来惹事便好。现在顶头上司来了,不但佔了自己的太守府,还要被差遣去打仗,心里头一万个不情愿。但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只得整顿军马出阵。
一路受尽风餐露宿之苦,还担心刀枪无眼,自己出什么意外。谁知道瞎猫碰到死耗子,诸葛玄是个纯粹的文人,比朱皓更不会打仗。两弱相遇看运气,诸葛玄一战失利,丢了南昌,一走了之,退保西城。
这时,刘繇又做了一件傻事:他怕朱皓打不胜,命笮融来助战。
笮融是个老江湖,又绝非善茬。他并不知会朱皓,直接就将西城攻下了。诸葛玄逃往荆州,投刘表去了。
笮融进入南昌,朱皓将他迎入府衙。刚刚还满面堆笑的笮融,突然变脸,瞪眼喝道:
“接刘使君密谕,朱皓勾结外寇,着即处死!”
朱皓震惊,不等他辩解,笮融拔出剑来,一剑刺入他胸膛。朱皓手指笮融,口中嗫嗫不已,恨恨而亡。
笮融随即并吞了他的军队。
刘繇闻讯,怒骂笮融无耻小人:
“前杀薛礼,今害朱皓,不知哪天要算计到我头上了,我岂能容你!”立即挥兵攻打南昌。
朱皓部下因旧主被杀,大多心中不服,趁机里应外合,打开城门。笮融众叛亲离,只身逃亡山中暂避。
刘繇不肯放过他,四处悬赏捉拿。
笮融逃入一个山民家借宿。此家有兄弟三人,老大砍柴进城卖薪时,见布告上图形,与家中客人一致,一时贪图暴利,回家与弟弟偷偷商议。
半夜里兄弟三人一起动手,杀了笮融。
可叹笮融惯会利用别人高尚的同情心,卑鄙地行一己之私。赵昱、薛礼、朱皓都诚心接纳他,却被他阴险的杀害。今日却死在低贱无名的百姓手里!可谓天道好还。
这个笮融凶狠奸诈,翻覆无常,人品极坏,算得上死有余辜,但他却是中国佛教史上有名的一个佛教徒。
他在陶谦手下任职彭城广陵物质转运使时,建起了收容3000人的大寺院当时称浮屠祠,供奉金铜佛像,进行读经、传传等活动。
每逢释迦牟尼生日4月8日,还大设面饭供食,连绵数十里摆放筵席,招待善男信女,借机吸纳了信徒逾万。每次往往化费亿万钱。
他所建的浮屠祠,是有关佛教寺院的最早记录。然而他的卑鄙行为与慈悲信仰之悖逆,也是极具讽刺意义的典范,人性难以捉摸的实例。
不久,42岁的刘繇得病亡故,留下将士万余人,归附在新一任豫章太守华歆麾下。
孙策此时面临着两个选择:北伐丹徒,攻占广陵,拿下徐州西征攻打江夏,夺取扬州。
相比较之下,北伐更适合战略,可直接问鼎中原,又不和曹操翻脸,不树强敌。待夏粮收获后,再折兵西向,消灭黄祖,为父亲报仇。
豫章郡是块扬州的肥肉,不抢先下口,恐怕落入别人之口。
但孙策自己忙于经略浙江,腾不出手,必须有一个既得力又与刘繇有关系的人前去,完成招抚刘繇旧部,考察华歆状态的两大使命。
派谁去呢?孙策毅然决定,让新近归顺的太史慈去。
“我与刘繇当日结怨事出有因,因为我是袁术部下,奉袁术之命攻打庐江,是受其节制,不得不为之。可惜刘繇身亡,不能再向他解释这一切。我想请子仪去看视他留在豫章的儿子,并将我的意思向刘繇的旧部宣述一番,顺便看看华歆在当地的威望如何,民心附否?……子仪能为我一行吗?”
太史慈一力应允,
“将军如此信任我,太史慈敢不效命!”
孙策大喜道:
“子仪手下需兵将多少,悉听尊便。不知子仪何时能返?”
“就以60日为期吧。”
太史慈走了,众将如周泰、宋谦等人又有些疑惑:
“太史慈有勇有谋,是个有用之才,但毕竟与我等无深交,而他又与华歆是同州人,恐怕他一去不复返了!”
韩当说:“就怕他借机投黄祖,那就更为不妙!还请主公收回成命吧?“
这回孙策却毫无疑惑之心:
“观人观面,君子交心,我看太史子仪眸正言端,一脸正气。名士以信义为先,我不负子仪,他也绝对不会骗我的!”
两个月后,太史慈如期而返。周泰等人心悦诚服,都有些内疚。
孙策听太史慈详细报告,知道华歆虽有良德,但非宏略之才。境内叛乱四起,丹阳人僮芝占庐陵,鄱阳豪帅宣布独立,不受郡政府管辖,华歆却无力镇压。不要说规划外侵,就是自守也困难。
孙策心中大定,抚掌大笑:
“豫章可以谋夺了!子仪其功不小啊。”
当即破格提拔太史慈为折冲中郎将,从此成为帐下最为信用得力的大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