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酒桌子上和牌桌子上，胡志强才找得到跟他们的共同语言。

乡政府院内是不允许打麻将的，牌局一般在路边一家小商店里进行。边远山乡文化生活单调，大家只好打牌娱乐消遣。

小商店卖东西的老板娘姓许，三十多岁，圆润丰满，有二三分楚楚动人。她老公是老师，在柳林坝中心校教书，孩子也带在男人身边学习和教育。

老板娘有许多闲暇，她一边卖东西，一边赔这些无聊之人打麻将。

胡志强离婚后，情绪非常低落。进乡的工作跟他想象的，差距非常大，他在这里没有什么作为。因此，他的心意有些烦乱。

胡志强打电话给苏建国，咨询他们这批人，什么时间能回成都去。苏建国告诉他，他们的身份转变成国家干部了，可能不会调他们回去，要让他们扎根基层了。

胡志强陷入迷茫和苦闷当中。

他没事的时候，就爱坐在许姐的小商店门前，看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时间久了，有时许姐在屋里忙做其他事，店外又有人要买东西，胡志强就转进柜台帮着卖。

他一扬头冲里间喊：许姐，啤酒多少钱一瓶？五斤装的硬糖是不是15块一包呀？

许姐在里面回应：是的，小胡，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拿给客人。

胡志强自己做过生意，他对卖东西并不陌生。许姐在屋里做饭，或者是洗衣服。胡志强在外面，也能把她的小商店照管好。

春天来了，山上山下各种各样的花，在雨水的滋润下争相怒放，姹紫嫣红，田野一片葱茏。

政府伙食团没有买到新鲜肉，已经断了半个月的肉，天天煮白菜吃。

胡志强做完工作，依然来到许姐家小商店里，坐在门面上，帮她看门市。

许姐正在里屋煮腊肉，腊肉的香味从里屋飘出来，让胡志强直咽口水。

下午5点，到了乡政府伙食团开饭的时间。想到还是吃水煮白菜，胡志强就有些烦躁。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管怎么样，饭还得吃，胡志强站起身来，冲里屋喊：“许姐，你自己看门了哈，我要回去吃饭了。”

许姐从里屋转了出来，她对胡志强说：“别回去了，下午就在我这里吃饭。老腊肉煮四季豆汤。”

胡志强闻着腊肉的香味，满心欢喜。恭敬不如从命，胡志强没有客气，他转进里面的屋子，围着小圆桌，和许姐一起吃饭。

许姐给胡志强夹了几块腊肉。

胡志强一边吃腊肉，一边说：“你这个小商店，收入跟我们的工资差不多哦。”

许姐不承认，她说：“你乱说，哪能跟你们端铁饭碗的人比呢。”

胡志强笑了，但他没有告诉许姐，他曾经做过生意的事。

吃过晚饭，又坐了一会儿，天就暗了下来，小商店也就要关门了。胡志强回到宿舍里，洗了脸和脚，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胡志强有点害怕这里的黑夜。这段时间，他常常莫名其妙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经常在睡梦中猛然惊醒，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身虚汗。

胡志强正值壮年，青春的冲动无法抑制。有时候，欲望膨胀得他头痛欲裂。有时候，孤独苦闷又让他痛彻心扉。

胡志强是个健壮的男人，他浑身用不完的劲，但有劲他也使不上。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不该属于这里。但此时此刻，胡志强找不到一条路引领他跳出横断山，走向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