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曾临朝的皇上,突传圣谕,谁敢怠慢。一时间,崇天门外,满朝文武轿马穿梭,一个个躬身趋步进见。 君玉跟在恩师身后,抬眼看去,就连平日游手好闲,不爱上朝的至尊王爷也来了不少,还有那些经常称病在家赋闲的文武官员也没落下。君玉就知不同往常,她低头移步,小心的站立在梁鉴旁边,大气也不敢出,整个大明殿几百官员静悄悄的。 皇帝登上红金相嵌的殿基,匆匆受了叩拜,也不归座,就让王伯安读了举荐民间名医,为太后诊治的圣旨,遍喻满朝文武为太后荐医。 众人听完,俱都松口气,尤其那些王爷贵戚和几位闲臣,更是放松,纷纷上奏,说太后洪福,定会无恙,还说皇上仁孝,感动天地,太后一定会福寿齐天。 皇上手一挥,生气道:“这些好话先留着,你们现在就先给朕找个这样能妙手回春的名医来,只要医好太后,有官职的加官,如是庶民,也授予官爵厚禄。” 满殿的大臣里,也就是君玉听了心里一动,却不敢露出声色。 梁鉴看她一眼,沉思着,自己这个门生的医术他知晓,就是那些养在皇宫的御医也不过如此。这些御医们,平时弄些滋补养身的法子还行,真有病,谁也不敢下重药冒险,只糊弄着自己这颗脑袋别掉了就行,连皇上也常说是些庸医。倒不是他们医术差,实在是怕死无葬身之地,要不然皇族里怎么都会短命呢。 君玉见梁鉴瞅她,心想,若是师傅在就好了,这是太后,金尊之体,自己敢吗?但机会难得,能放弃吗?她看着梁鉴,不知他是何意。 梁鉴悄悄问她道:“你有几分把握?” 君玉答道:“不知脉象,只有五分。” 梁鉴又问:“你可有这个胆量?” 君玉心想,恩师一向沉稳,即这样问,就是有意举荐,自己何不搏一搏命运。就是有事,大不了到泉下与少华为伴。想到这儿,她展颜一笑,低声道:“弟子愿一搏,请恩师提携。” 梁鉴移步出列,奏报皇上道:“臣举荐一人。” 话一出,把皇上和大臣们的眼睛吸了过来,皇上问道:“这人在哪儿?” 梁鉴道:“就是翰林院的骊君玉骊学士,他是臣的学生,臣一家有疾都是他看顾,臣还有一位亲戚多年沉疾,也是他治愈。但太后之疾,下官不敢断言,还请皇上亲自定夺。” 君玉也上前说道:“臣在幼时就拜师学医,懂些岐黄之术,也医治了不少人,只是太后的病患得小臣诊脉后才敢领旨。” 众人见一个小小的儒臣,竟敢接这连御医都棘手的病,不禁惊叹,褒贬不一。皇上看着君玉,想起来说道:“ 你就是两年前的新科状元骊明堂,骊状元?” 君玉道:“正是小臣。” “朕还记得,你的答卷行文流畅,才思敏捷,语机深睿,当时竟喜我朝还有这样的人才。他现在表现如何呀?”皇上问梁鉴。 梁鉴回道:“明堂虚心好学,进步很快,目前他是老臣得力助手了。” 皇上欣喜道:“如此的人才,又懂医术,朕该早点下这个寻医圣旨。” 殿上的那些皇亲贵戚没一个服气的,骊君玉这个小小儒生竟出这等风头,以后他还能把谁放在眼里?何况在这些戎马世家的贵族眼里,骊君玉的才华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卖弄文墨的文弱书生,岂能让他独占鳌头。 睿王出列,向皇上奏道:“骊君玉不过是一介书生,且入职不久,又是这样小小的年纪,哪来的高深医术,皇上可别被他忽悠了。” 下面一帮贵戚们纷纷附和着。 平章政事拜炎也出班奏道:“骊学士虽文才出众,但毕竟年轻,又非是行医世家,皇太后千金之体还请皇上慎重。” 皇上对那些妄自尊大的贵戚们反感,他们的话本不放在心上,但听了拜炎的话他也犹豫起来。这个拜炎一向稳重,又是他得力臣子,既然他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他颓然坐于殿基的龙榻之上,无奈道:“那众爱卿谁能再推荐一个名医来?” 刘捷说道:“皇上可宫外张贴皇榜,在民间招募,以重金相聘,不愁找不到名医。” 王伯安不以为然,说道:“那些民间高人一向不在繁华闹市,找到他们还不知何时,怎知那些揭皇榜的人里面没有因图财而充大的人,岂不误了太后的凤体。” 睿王不满道:“皇榜未贴,你怎知就没名医,历来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医术高他也是图个银子。” 皇上脸露鄙夷之色,刘捷也觉的有些不妥,纠正道:“王爷休得乱说,那是在战场上,非世间高医所为。” 梁鉴又奏道:“如今应以太后身体为重,骊君玉也是从小拜的民间名医为师,怎知他就不是被高人传授?臣的身边已有多人被他救治,老臣愿为他担保。” 皇上对梁鉴谨慎的处世之道还是了解的,听他这样说了,就把眼睛投向君玉。 君玉趋前跪拜,奏道:“如恩师所言,臣曾拜得民间名医为师,小臣刚才也说过不敢断言,须为太后诊脉后才敢定论。若小臣没把握,再张榜请名医不迟,还请皇上尽快决断,不要误了太后的病症。”这番话有自信,也有自知,表明了君玉非是莽撞之人,比大殿上任何人说的话都有说服力。 皇上起身,制止了大臣们的议论,说道:“你们无须再说了,太后如今急需医治。如此,骊学士速去后宫为太后诊脉吧。”然后吩咐退朝,撇下满殿的大臣,带君玉出了大殿,往后宫去了。 刘捷本就不快,儿子成了人质,皇后殡天,朝中去了一个依靠,如今唯一依赖的太后又命悬一线。见素日并不待见的一个少年儒臣,竟借医术博了皇上信赖,不禁愕然。 这个骊君玉说来也算他的门生,当初他是奉旨监考,对君玉的试卷也是赞叹。想不到这人小小年纪连中三元,不过当时并没把他放在眼里,如今看来,真不能把他小看了。 一帮亲王贵戚仍有些不服,睿王对刘捷道:“这个骊君玉倒会钻空子,满屋的王公大臣,这小子有什么资格。” 枢密院副使詹木尔不屑道:“初出茅庐,还不知厉害,有他受的,到时,就等着砍脑袋吧。” 祁成德正言厉色道:“这是与太后治病,你等以为是儿戏吗,你们不服,倒是荐一个名医出来。” 这些人也不敢与他顶撞,就等刘捷发话。刘捷冷眼看着,不明不白的甩出句话道:“皇上都说了,只要治愈太后,就是功臣,你们哪个能行,太后好,是大家的福,懂吗。哼!”说完,拂袖下殿去了。